曾父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夜风渐大,吹得地上的落叶飞旋着,朝着他们俩脸上刮来。
安平县地处大凌偏南,当午山以南,近海,风在冬日里携着海水的腥气灌过来,多少让人腻歪些。
冷寂的街道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往家去,小的在啃肉包子,大的在为他挡风。
被曾父带回家,是乞儿第二次被上天眷顾。
有一次,乞儿曾偷偷跟在曾父身后,目送他一路回家,听着院子里传来娇俏的女童声声喊着爹爹,也听着温柔的妇人声音。
他也只跟过那一次,那日之后,从未再跟在他身后,甚至有意避开他家那块。
那样幸福的一家人,他怕自己忍不住冲进去来着不走。
乞儿手中拿着三串糖葫芦,仍带着不可思议,轻声问:“你怎么不和其他人一样嫌弃我是个脏兮兮的乞丐,还次次给我带吃的?”
如果这个人有目的,那么总该表现出来了,可是他却莫名其妙地说带自己回家。
“什么乞丐。”曾父笑道,“你就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这天之后,小乞儿成了曾家的儿子,曾清山。
曾家人教会了他许多东西,教他读书写字为人,没人能想到饱读诗书的安平县才子曾清山幼时曾是一个流亡的小乞丐。
许多时候,曾清山也快忘记自己曾是个小乞丐,因为曾父曾母总是念叨他是个小孩子,姐姐总是温柔地说山弟学问真好,妹妹总是依赖地喊二哥。
直到十年后的某天,他于碑林被人制住丢下阴森牢狱,被押着流放边关,又被关到那些藏污纳垢的地方,这一次比之幼年的经历更加黑暗,更加不堪。
萧则玉回神的时候,她已经和吴家夫妻坐在了饭桌上。
吴婉娘不善厨艺,做的饭菜并不好吃,只能说是煮熟了。
萧则玉对两人心怀感激,仍是每碟菜都尝了尝并吃了一碗饭。
饭后,萧则玉便带着人返回代郡,既然得了曾清山的消息,即使人现在失踪了,她依然坚信哥哥还活着,她的哥哥聪明又性情坚韧,必会努力活着。
那么,就算翻了这边关,她也要把人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