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无数年纪与她父母相彷的学者们带着复杂与审视意味的目光，让宁青筠的腿儿微微有些发颤，但看到旁边秦克投来的鼓励目光，她心中涌起一股力量，当下深呼吸一下，以少女独有的悦耳声线说道：

“诸位早上好，我是宁青筠，来自清木大学，很荣幸今天能站在这里，向诸位作学术报告。今天我的主题是‘青柠数论四阶变换法’，以及通过这个数学处理方法，证明周氏定理……”

她没说什么“尊敬的老师们、教授们、长辈们”，按秦克和田教授的说法，这样太降低身价，很容易让原本就有些不服气他们的老前辈们更加心生轻视，所以这时少女的语气不卑不亢，保持着平日里的清冷。

因为前期秦克陪她做了很多次预演，她也将稿子背得滚瓜烂熟，宁青筠越讲越是镇定，能坐下两三千人的大型报告厅里回响着少女好听的嗓音：

“到了这一步，就完成了‘青柠数论四阶变换法’的第四阶变换，即彻底完成了数论问题转化为代数几何问题，因为几何为拓扑空间赋予额外的结构，这个结构可以是代数的，也可以是分析的，我们可以……”

忽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宁青筠的报告。

“等一下。”一个头发梳得油光发亮，脸色却有些阴郁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毫不客气道：

“我认为你刚才提出第四阶变换中第17行的算式进行商榷，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个平移，把x作用到x+q，选取的多项式为f(x)=x，这样能使得多项式取值为素数的x是zariski稠密的，也就能直接引用dirichlet关于算术级数中取素数的结果？”

台上一阵骚动，无数人的目光全集中到提问者身上。

正常来说哪怕有疑问，也几乎不会有人在报告环节就站起来提问，因为学术报告本身是有“提问回答”环节的，像这般中断报告者的报告、强行进行提问是非常不礼貌甚至可以视之为挑衅的行为，极容易结下梁子，万一报告者答不上来，那这报告还进不进行下去？报告者甚至都下不了台。

不过认出提问者的身份后，多数人都沉默了，倪祥超，出身震旦系的数学博士，目前在夏科院数学研究所当高级研究员，可谓是同时属震旦学派与夏科院学派，而且他的父亲是震旦学派里代数几何的权威人物，在震旦学派里地位很高。

倪祥超出身学术世家，本身天赋也高，确实取得了一定的学术成果，不过他风评向来很一般，喜欢挑别人的刺以炫耀自己的学识，踩着别人上位，但谁敢对他的学术成果提出疑问，他就像会疯狗一样追着人咬个不停，凭着本身深厚的学术背景，颠倒黑白，哪怕理亏也非得逼得对方认错不可。

对于这样的人物，结交没好处，但得罪了更没好处，许多人都是避而远之的。

维持会场纪律的工作人员硬着头皮道：“这位先生，目前是报告环节，如果有疑问请等到提问……”

倪祥超冷冷道：“她刚才说的步骤有问题还不让人说了？这个步骤的问题不解决，后面的报告还有什么听下去的价值！”

工作人员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倪祥超那阴冷的面色，便又收了回去。

就在无数人为台上的宁青筠捏了一把汗时，宁青筠神色自若地答道：“倪教授的提议本身是没问题的，但我们在这里用的另外一个方法，自然是有原因的，若是按你所说的，将引用dirichlet关于算术级数中取素数的结果，固然可以精简掉三行算式，但这完全是得不偿失，会给后面我们引入代数方程组、素数多项式组的解增加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尤其会影响到我们引进独立变元λ，并根据里特-吴整序原理进行代数函数变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