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体真是跟一座破房子一样,已经到处漏风了。
魏征去年病的不能再视事只得回家一直疗养着,也是因为好几样病疾,然后他中了一次风,
半边身边有些偏瘫了,右手写字都困难。
肺病、痛风、糖尿病,还偏瘫,魏征还真是有点惨不忍睹。
这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跟马周一样,但马周虽早年放荡不羁,可后来不是很听武怀玉劝的,起码早把酒戒了,只是工作过于操劳,糖尿病又是个只能控制无法根治的病,这才让马周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魏公,你要把酒彻底戒了,以后一滴都不能再饮了,另外要注意锻炼,饮食也得调整,我给你开张单子,写上饮食禁忌等,
再给你开些药,调理调理。”
魏征笑了,
“我也读过许多医书,也还曾开过一些药方给人治病,算半个大夫了,我的情况我很清楚,大限将至,撑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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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六十三,少年时父亲在外任县令,病死任上,我连将父亲送回家乡安葬都无钱,后来只好出家做了个云游道士······”
“我这一生,经历过隋开皇盛世,也经历过大业末的天下大乱,幸遇明主,辅佐明君,开创贞观治世,如今也算功成名就,将来留名青史,足矣,足矣。”
堂堂贞观人镜,
如今却一身病痛缠身,真是挺可怜的。
“这次开年大案,长孙无忌办的有些过了,”魏征毫不留情的批评道,“有些不该牵扯进来的,他也牵扯了,比如荆王吴王蜀王,比如江夏王还有宇文节等,甚至魏王齐王本来也不该牵扯进来,”
“就把薛万彻兄弟和李安俨侯君集以及二郑处置了就行,”
武怀玉提笔给魏征开方用药,以及写一些饮食、锻炼的注意事项,对魏征的话并没理会。
魏征气喘吁吁,
侧脸看着武怀玉写的东西,
“不该牵连的非要牵连,并无益处。但该严惩的,陛下却又手软了,”
魏征絮絮叨叨,“既然长孙无忌都把案子办成这个样子了,那么皇帝就不该再来个从轻发落,
总得行雷霆手段,狠狠的杀一批才行的。”
“既然办成了谋反案,又岂能再这般轻率收尾?”
“长孙无忌闲坐十六年,却没增长几分沉稳,他不会有好下场的。”魏征断言。
武怀玉继续写着自己的东西,不接他的话。
魏征长长一声叹息。
“你在幕后不显山不露水,长孙无忌在前面冲锋陷阵,结果他收获的是一时得意,你却是真正把想办的事都办了,他跟你比,提鞋都不配。”
武怀玉平淡道,“魏公,你现在虽是重病在身,但胡乱说话,我也是要告伱诽谤的。”
魏征看着武怀玉,“当初你在陇右立功,圣人要赐封你男爵,我极力反对,那时我真没有想到,那位十八岁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会是那般的了不得,到现在都还感觉似在做梦。”
“二郎,我知我顶多也就能还能撑个一年半载的,我有两件事想托付给你。”
“魏公请讲。”武怀玉正色道。
“我一生谏诤多达数十万言,极言直谏,无所屈挠。”
当面陈谏数十次,呈送给皇帝的奏疏百余件,其次数之多,言辞之激切,态度之坚定,都是其它大臣难以伦比的。
这也是魏征引以为豪的地方。
如今他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最不放心的事就两个,一是妻子儿女,还有一个则是他这数十万谏言。
魏征叫来长子叔玉,
“把我书房的那口箱子拿来,”
魏叔玉和叔瑜抬了口大箱子过来,打开,里面全是手写稿子。
“这是我十几年来,前后所进的谏辞,我将他们全都重新整理抄写了一遍,你兼修国史,这些谏辞,交给你·······”
武怀玉直接打断了魏征,
“魏公,这不合适。”
“这些可都是宝贵的史料,你修国史肯定能用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