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崇试图挣扎,却被好几只手按住,动弹不得。
很快,又有一大片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跑近后急促问道:“能听到我说话吗?”
终于听到亲切的普通话,陶崇浑身一松,哽咽道:“嗯嗯。”
“你叫什么名字?”
“啊?”
“你叫什么名字?”
“陶崇。”
听到这个名字,四周瞬间一静,接着爆发出一片欢呼和掌声。
躺在床上的陶崇却愣了,虽然他是“一号房间”基地名义上的顾问,希安的科学家们多少会给点面子,但也不至于因为救了他高兴成这个样子吧……
趁着周围欢呼的空档,他伸手揉了揉眼睛,看清周围的人群后,他彻底呆住。
除了三四个是人类,其他的竟然都是“外星人”,一眼望去,有泰伦萨人,蒂法密人,约德尔人,还有不少像水晶似的无机生命,甚至还有两个精灵。
“一号房间”这么隐秘的基地,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外星人?
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望着那张皱纹纵横的脸,陶崇怔怔问道:“老姚?你怎么……变老了?”
原本头发花白的姚正平已然满头白发,眼神中透着历经沧桑的沉重,声音沙哑道:“好久不见。”
“什么?”陶崇一头雾水,“今天是几号?”
“10月18号。”
“才过去一天啊,我是昨天晚上八点半……”说到这里,陶崇注意到其他人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劲。
“今天是3043年10月18号。”
“3043年?你是说我在洞里……十五年?”陶崇脸上的肌肉抽动,憋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也希望这十五年来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梦,”姚正平一声长叹,满脸苦涩地摇了摇头:“有时候觉得你的命真好,我们每天朝不保夕,挣扎求生,而你一觉醒来,所有苦难都已经过去。”
“什么苦难,啊?到底怎么了?”陶崇焦躁不安,“然然呢,我女儿呢,我女儿呢……”
话音未落,半空中突然出现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悄无声息地扭曲光线与空间,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直达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下一刻,一个人自虚无中涌现,长发及地,身披彩色翎羽编织而成的华丽斗篷,手持等身高的古朴权杖,眉心镶嵌的菱形宝石熠熠生辉。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以泰坦通用语高呼“索奈西昆”,而包括姚正平在内的人类纷纷低头欠身,发自内心地恭敬道:“帝法师。”
唯有陶崇,颤抖着伸出手,哽咽道:“然然……”
陶一然缓缓走近,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不知从何说起,她眼含热泪,轻轻捧起父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然然,”陶崇泪流满面,大拇指碰了碰女儿眉心处嵌入皮肤的宝石,喃喃道,“疼不疼?”
——————————
“……嗯,嗯……对不起,劳伦斯先生,希望你能理解一个父亲担心女儿的心情……嗯,我会转告陶崇……嗯,谢谢,谢谢……”
挂断通讯,去而复返的姚正平拎着两份夜宵,沿着台阶拾级而下。
即使坚信末日审判不可避免,但他毕竟看着陶一然长大,内心深处还是不愿让那个单纯无辜的孩子死在的战场上,而仅仅只为满足某些大人物可笑的野心。
不过,与不谙世事的陶崇不同,他非常清楚,探索神秘洞穴的任务还没有实质性进展,他们这两个自然教派的顾问仍然有利用价值,陶一然即便上了战场,也会受到保护。
果然,刚刚劳伦斯告诉他,sonoya已经亲口保证,无论发生什么,陶一然必定安然无恙。
回过神来,他远远看到洞口附近的棚里亮着灯,想来陶崇应该还在等消息,于是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
眼看走到最后几级台阶,终于能看清棚里的景象,姚正平突然停下了脚步。
刚刚一瞬间,棚里似乎有个红色的影子一闪而逝。
愣了片刻,他勐地冲下台阶,跑进棚里四处打量,发现各种文件和柜子没有翻动的迹象,三面篷布也固定得很牢靠,只是陶崇不知所踪。
放下夜宵,举起手环拨出了陶崇的id,结果系统显示对方离线,他想了想,返身走到洞口前,仔细观察一番没有发现异常,接着一路狂奔跑去仓库,科学团队研制的舱外服还摆在架子上,其他防护、勘探装备也没有缺失。
他只好联系了一下基地驻守部队,那边查看监视系统后告诉他,三十分钟前,也就是八点三十六分左右,陶崇走出了核心区域,然后一路不停,径直离开了基地。
姚正平松了口气,意识到陶崇可能是亲自去找劳伦斯了,这样也好,省得再多费口舌,他只是关心陶一然而已,对那个出卖他的家伙可是一直耿耿于怀。
然而。
再次回到棚里,他呆坐在椅子上,目光无意识地在棚里游离,忽然感觉放在对面的白板有些别扭。
缓缓起身走近,他发现白板右上角有一处空白似乎刚刚擦过,而且擦得很匆忙,不小心连带下方记录的数据也擦掉了一些。
想起刚才看到的影子,不知为何,姚正平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似乎至此一别,自己与陶崇将经历截然不同的人生,再复相见之时,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