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晴儿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娲皇浮屠的时候,是七岁那年。
此前她一直与父亲在鱼沧谷里生活,除了几个经年服侍的仆婢,并未见过任何外人。在她的记忆里,自七岁起,父亲每隔三个月会带自己去一趟娲皇浮屠,那个日子无疑是最开心的时候。佘妈是个泼辣利落的妇人,会做顶好吃的白糖糕和青团,每一次去那里,都连吃带拿的收获好多的点心。这无疑是虞晴儿小小年岁里的一件快事。
落鹜先生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温婉大气,言语可亲,每次都抱在怀里逗自己,在她心里,落鹜先生就如同从未谋面的母亲一般。
可是,每每落鹜先生和父亲说话时,脸上就会流露出一丝苦涩和落寞。
少年不知愁滋味,虞晴儿自然不知道父亲在和落鹜先生说什么,只知道,父亲对落鹜先生很恭敬,落鹜先生对父亲很客气,两人说话时,就像清风环绕两座山岭。清冷,孤寂。
此时,听得落鹜先生身亡,还是由于自己之故,虞晴儿伤心欲绝,抽噎道:“难怪爹爹会那么生气,我,我坏死了……”说完哭得更厉害了。
鹿淮混迹市井,从小的玩伴都是小子,没和小女孩接触过,更不知道女孩儿哭了该怎么办,当即手忙脚乱,只得不住出言劝慰。
但虞晴儿实在是心里难受,任凭鹿淮怎么劝,眼泪就是止不住。劝得半晌,见她仍旧抽抽答答的,鹿淮不耐烦了,大声道:“好了!”这么一吼,虞晴儿倒被吓得止了哭泣。
见她停下,鹿淮松了口气,说道:“别哭了好不好,一个人的眼泪就这么些,你现在哭干了,往后再哭的时候就没了。光出声不流泪,你说吓不吓人?人家还以为你是怪物呢。”虞晴儿从未听过这话,当下睁着圆圆的眼睛,好奇般地望着鹿淮。
鹿淮见她眼如灿星,白玉般的脸庞上挂着泪珠,有如梨花带雨,心下不禁一荡,竟忍不住伸手过去,要给她拭泪。
虽然当时礼教大防甚严,但他二人年纪都小,根本没在乎这些,见鹿淮伸手过来,虞晴儿也没想过要躲。鹿淮的手刚要碰到虞晴儿的脸,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有些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