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欢喜,除了裴安。
他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与所有人格格不入。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背着腥臭的鱼鳍,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他迫切地想要加入他们欢喜的队列,却发现自己没有这个资格。他妄想般想要走进汹涌的人潮,却发现自己没有这个勇气。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然后默默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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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人潮向他涌来。孩子们笑着,喊着,手持烟花,一路点亮城门边的黑暗,发现了伫立于此的裴安。他们笑着,喊着,拉过那个呆立的男人,加入了狂欢的世界。
直至这一刻,裴安才感到自己真正被接纳了。
当他在孩子们的牵引下,走进最为拥挤的人群中时,四周瞬间寂静,唯有接连不断的爆竹烟花尚未燃尽,在向天空吞吐着火舌。
“大家伙儿,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可思议地盯着裴安。静,死一般地寂静,静到只有数千数万颗心脏在喧哗。
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来,摩挲着后脑勺,最后还是憋出一句来:
“那个……是谁掉了这张网?我帮你捡回来了。”
有人认出了那是刘四喜的网,当然他本人也在场,也认出来了。但没有人敢承认。居民从未有过如此齐心的时候,他们逐渐远离裴安,将最中间的位置全部留给他。
一边是迫不及待地远离,一边是抱团取暖地集合。这样的反差就出现在裴城的主街道上,显得那样合理又稀奇。
裴安怎么可能觉察不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终究,只是一场幻梦,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他久违地感到鼻子酸痒,还依旧努力地让自己不要落下泪来。不知不觉中,他低下了头,一边解下背后的鱼鳍,一边说道:
“大家伙……放心吧,那妖熊和妖鱼已经没了……我把它们都杀了。以后大家能放心进山打猎下水捕鱼了。”
“裴安知道,大家把我和那两妖兽并列……我也知道自己过去做了不少错事,大家想必是不会轻易原谅我的……没关系……裴安都知道的。”
“大家放心,裴安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只希望大家不要殃及池鱼……想来我家应该还不知道我还活着吧……希望大家就不要告诉我家里人了……就当裴安已经死了吧……”
“诸位,就当裴安没有来过……我的家人就拜托大家照付了……以后也再也不会有什么裴城三害了……”
“裴安,去了!”
壮士垂泪,掩面溃逃。说到最后,裴安再也止不住悲伤与绝望,一片寂静中消失在城外的黑暗之中。
不知何时,烟花不再喧闹,裴城境内寂静如初。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个愤愤不平的声音响起。
“什么嘛!自说自话的,他裴安也有脸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
“就是!他还有本事打死山君和水君?指不定是哪个仙人出手被他捡了漏!”
“没错!说不定我的网就是他抢走的!”
“我猜啊……”
欢喜的聚会变成猜疑的殿堂,各种污言秽语化作最锐利的刀剑,刺向、劈向那早已逃离的年轻人,恶意宛如海潮一般席卷而来,吞噬了整座城市。或许正因为他不在,他们才能如此肆无忌惮。
南合序一家没有参与这场发泄的盛宴。理应他们应该是最仇恨裴安的,但他们却是唯二的没有参与狂欢的家庭。
另一家,是裴家。
南合序透过门扉,看着街道上越来越激动的人群,听着越来越锐利的辱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关上了大门。回过头,他对儿子南别谷说:
“我记得库房里有把砍柴的刀来着,你带上出城去找裴安。”
“好嘞。”
南别谷刚要出门,母亲又叫住了他,“等等,这几个烙饼一起带过去。那混蛋那么多天没回来,估计在外面没怎么吃,别饿坏了。”
南别谷点点头,接过了装满烙饼的包裹。带上砍柴刀,偷偷摸摸地从后门出发,绕过人群出城去了。
城外,裴安兜兜转转,竟然再次来到了先前路过的古刹。只是此时的庙宇之中,早已没了先前那神秘的儒释道三人,只有一青衣老者在此处舞剑。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