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闲聊,两人一边疗伤,武定山掏出两颗赤红色的丹药,上面有青色纹路纵横,在反复确定花满楼已经无事后,分给了他。入口温和,随即有一股炽热且澎湃的生命力从内部涌现,短时间内就治好了两人的伤。
“丹药不错,哪来的?”
“南离师叔那换的,她独创,青脉复血丹,玄丹。”
“大手笔。”
“我不甘心啊!!”
一声暴呵,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操起武器,向着赵平凡和丘驮尼那里奔去。
雷兽显形,电光恢恢。一只巨大的紫豹口中叼着从丘驮尼身上扯下来的肉手,目光不善地盯着眼前一滩肉泥。
肉泥在不断蠕动,肌肤开裂,露出里面的污血与焦肉。反复翻腾之后,终于露出了丘驮尼那不甘心的脸。
他引以为傲的不坏肉身,尽数毁在了赵平凡的雷法之下;那蕴含无数孽障冤魂的刚骨,也被他的利剑剃去,只留下一滩烂肉,无力地匍匐在地上。
“师弟,如何了?”
花满楼一手持剑提防着丘驮尼,另一只手扶起了力竭坐在地上的赵平凡,往他口中塞了几颗丹药。武定山双手一合,一个火焰构成的牢笼彻底将脚下的碎肉收集,断了他逃离的可能。
“小事。”
吐出一口浊气,耳畔鬓角又白了几分,赵平凡看着被捕获的丘驮尼,又看向花满楼,“师兄,没事了?”
“八上天奇书已经被烧了。丘驮尼体内的呢?”
“在这。”说着一摊手,露出一根被雷光包裹的竹简,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灰烬。
丘驮尼的身体也随之一愣,原本还充满活力,四处蠕动的肉体开始分解碎裂,一滩一滩的肉泥穿过火焰牢笼,散发一阵又一阵的肉香,落在地上。最后,只留有一张富态的脸,喃喃自语。
“我……不甘……心。明明……还差……一……点……”
看着他的模样,武定山叹了一口气,掏出了笔和纸,“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别留遗憾了,俺会帮你记着的。”
不比纸厚多少的眼珠偏转,看到了昔日的敌人此刻流露出的慈悲。丘驮尼嘴巴张了张,戾气消散,只留下懊恼与不甘,开始诉说自己的往事。最后的神识被他用在了表述之上,即使说话断断续续的,但武定山还是听懂了,落笔记下。
“丘驮尼,散修,豫州人士,分神六层,卒时三千七百余岁。”
“天赋异禀,自命不凡,出猎寻山,误杀其父。入狱十年,知母病重,饿劳交加,疾病缠身,命不久矣。越狱割肉,续命三年。”
“不忍病扰,不碍儿行,母恳弑之。亲葬双亲,丘自剃度,改丘驮尼,行头陀道。修金刚肉身法三千载,割肉救灾七十载,自成分神。”
“六煞乱,遇贪仙,点心孽,知过往,禅心浊,入歧途,犯五逆,祸九州。贪仙诱之,修肉身法,肉身成佛,不染因果,不沾尘缘,直至臻化,自化轮回,救双亲于转轮。”
“信。屠戮七千四百余人,杀生入孽,破至五层。”
“应贪仙誓,护法开明。临淮一战,败于霆霄。”
“圣堂执法,九天宫武定山,亲书。”
“九月……廿……一……忌……”
神识已经消散,最后说出的是一个奇怪的时间。
丘驮尼死了,只留下一滩肉泥。脸上的表情很安详,他去得很平静。心里背负了近三千年的罪恶,终于能找人倾诉了。肉身消散,留下一捧尘埃。
收起纸笔,武定山追杀了丘驮尼快五年了,这下终于完成任务了,可他心中却不怎么高兴。
收敛了他留下的痕迹,在那堆灰烬之中,有两物在闪闪发光——一块材质很差的水玉,年代挺久的了,上面有“丘博闻”三个字。还有一卷诡异的功法,记录在人皮上的炼体功法。
唉!又是一个可怜人……
少时做错了事,修炼时没有得到正确的指引,还被人蛊惑犯下滔天罪过,最后又因为一个不明不白的誓言,死在了异地他乡……
丘驮尼的一生,真的挺悲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