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打开门,却发现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夜色昏暗,她也懒得晚上在门口挂上一盏夜灯。
“阿大,你在哪儿?怎么不进来?”
“娘,你在吗?”
她急切地转身去屋里把油灯拿起,走到门口,一边走一边唤:“儿啊?莫不是伤了哪,走动不便?让娘来瞧瞧你——”
光亮覆盖了门前,还是空无一人。
“娘,你在吗?”
阿大的声音越来越远,老太太也愈来愈急切:“阿大,你在哪儿?你走近些,让娘看看!”
阿泠觉得有些不对,即使这是记忆,他也应该看得见黑夜里潜藏着什么东西才对,可他什么也没瞧见,仿佛那声音不是来自真实存在的现实。
但他确实是听见了,和老太太一样。
“娘,你在吗?”
“娘在!娘在!”
老太太哪里顾得这些,提着油灯便走入了黑夜里。
这天夜里实在太黑,黑到油灯也只照得开她周身一臂之长,阿泠察觉到不对,但这是记忆,老太太还是义无反顾地朝更黑的地方里走去。
“娘,我在这。”
呼唤的声音变了,老太太举起油灯,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村外来了。
光亮照过去,阿泠也看见了,一道背对着她的黑影,直愣愣地站在前方。
即使是油灯,也照不亮那具身影的面容,但老太太就是确信,那就是她的阿大,阿大回来了。
“阿大!我的阿大!”
老太太时隔这么多天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身为记忆的亲历者,阿泠的心里也欢欣。
但这种欣喜并未持续太久,“阿大”伸出了手,老太太忽然举步维艰。
“娘,你别过来。”
老太太满脸泪痕,阿大从战场回来了,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怎么还不让自己过去看看?
“娘,我怕吓着你。”
听罢,老太太果断地迈出一步去,却猛地一顿——只见油灯的亮忽然就照出了阿大的脸。
腐肉有气无力地垂在半张头骨上,阿大唯一完好的左脸朝她勾起了嘴角,笑得时候脸上一皱,眼眶里又掉下来不少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