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格外地漫长,还伴随着奇怪的噩梦。他梦见无穷远处的一个小黑点,突然变换成无数个几何图形,它们有的棱角分明有的柔软圆滑,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伴随着巨大的压迫感,像是整个世界都朝他挤来。
就在那些奇怪的图形近在咫尺,压得他喘不过气时,迅速破碎成无数细小的带棱角的碎片,飞溅进他的身体里,为他带来蚀骨的疼痛。
如此循环往复不知多久,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溺死在这梦里时,终于大汗淋漓地惊醒了过来。
睁眼便是雷拉的脸。
雷拉饶有兴致地望着卢赫,“看样子,你赌输了呢。你睡了十几个小时,期间伊琳娜一直在用酒精和冰块帮你退烧。”
说完,他把几瓶药依次摆在床头,“羟基脲素,可以缓解发作;头孢氨苄,用于预防细菌感染;双氯芬酸钠,太疼的话,可以吃上两粒。”
“不过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雷拉侧了侧身,指着置物架上的一个大号不锈钢托盘,“那里有你可能用得上的所有医疗器械和试剂。我真心的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雷拉说完,转身离开。站在那面巨大的、单向可视的玻璃窗后,笑得很得意。
卢赫虚弱地合了合双眼,颤抖地抬起自己的左手。他本不相信这场人造的疾病会发作得如此之快,但那些失去血色的指甲无情地向他显露了事实。
他吃力地爬下床,用板凳支撑着自己踉跄地挪到置物架前,从中挑出了一个一次性真空采血器,再踉跄地挪到一个安全柜前坐了下来。
他左手捏着采血针,用嘴咬掉了外套针帽,接着刺入右臂的静脉中。浅红色的血液缓缓流入真空管。
在血液中加入1%亚硫酸氢钠制成湿片之后,放到了显微镜的载物台上。灯光透过盖片打在卢赫的视网膜上,他看到了大量的镰形红细胞。
2月25日,不知道是什么天气。
卢赫坐在安全柜前,左手握着移液枪,吃力而颤抖地朝胶板上点样。非惯用手外加身体虚弱,毫不意外地,他又一次点歪了。
在这窘迫的时刻,雷拉忽然推门走了进来,走到卢赫身边,从柜面上拿起了一个用空了的试剂盒。
“啧啧啧。”他唏嘘道:“你还真是十分钟情于CRISPR呢。”
他说完又走到另一边,俯身看了电脑屏幕一眼,“脱靶评分58分?你觉得,这还有跑胶的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