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武闻言低头看了看甲板之上,没有说话。
阿大叹气道:“你其实更应该跟你爹爹走这趟江湖的,那样子你兴许会爱上这座江湖。跟我在一起的路都染着血,对你来说太沉重了。”这不是阿大能决定的事情,但他很抱歉,是他打碎了石武对江湖原有的幻想。
“不会的。”石武冷静道,“江湖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不会因为跟阿大爷爷一起或者跟我爹爹一起而改变。最多遇到的人或者事不同,但本质还是一样。”
阿大知道石武是帮着他说话,也就领了他的心意道:“那这次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你们昨晚说的十三两银子不就是十三个杀手嘛。去掉昨天杀了的那个,连带着那个大胆叔正好又是十三个。主谋是镇国公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只是碍于距离,不能杀回去罢了。有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们能像杨一帆那样可以飞该多好,飞过去管他什么镇国公晋国皇帝,打到他跪地求饶为止,然后再一溜烟地飞走就成了。哪像现在,被人欺负了只能受着,别人来杀了也只是杀了那些棋子,连后面执棋的人都碰不到,真是让人不爽。”石武知道自己不见得能活多久了,索性把想法都说了出来。
阿大惊讶地看着石武,道了一句:“你长大了。”
石武看着远处一艘艘往江岸口驶回的渔船道:“没办法啊,人总要长大的,只是有时候长得快些,有时候长得慢些。”
阿大问道:“你老实告诉阿大爷爷,如果在秦国医好了,我将点杀剑法的心法口诀教给你,你学不学?”
“学啊,阿大爷爷不是要让我学着防身嘛。以前我不懂,现在懂了。”石武道。
阿大嘲笑石武道:“以前可是让你用个鸠尾剑都像求你一样。”
石武面上一红道:“对那些个小家伙我现在是真使不出来。不过知道了江湖的险恶,明白了只有绝强的实力才能挺直了腰板说话。这应该就是阿大爷爷以前跟小武说的防身的真正意思吧。”
阿大点头道:“与其将命运交给别人,不如自己牢牢握住。在别人对你露出獠牙之时,你亦不用客气,拔下它的牙齿即可。”
石武听了只觉得牙疼,他都不想自己有这种可以把话语转换成画面感的能力,太真切了。他摸着牙齿道:“阿大爷爷说的可是大胆叔,就是那个血榜第四千面人?”
阿大见此也没必要瞒着了,他说道:“第四是第四,不过不是千面人,你就称他为阿四好了。说来也是好笑,就像你跟行旅门不合一样,你跟阿四也是相克。原本‘季大胆’的身份对他来说真的是绝佳的掩饰机会,没想到你一场寒疾发作,他好心帮你之下反而露出了马脚。后面无论是去买长条刀鱼还是你跟他赌骰子,他样样皆是在你掌握之中。这人呐,真是说不清的。”
石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可能他比较好克吧。”
若是阿四在这里听到石武说这句,肯定不管阿大是什么先天武者也好,神兵在手也罢,他上去就会跟石武打起来,边打边问道:“好克是吧,好克是吧!”
“哐哐哐哐”的一阵敲锣声让石武觉得刺耳地捂上了耳朵,阿大看到船下踏板上有个漕帮子弟正在扯着嗓门喊着:“还没上船的客人都抓紧咯,船马上就要开了。”
那些闻声赶来提着大包小包的旅客递过船票,匆匆忙忙地上了船。
那个漕帮子弟又敲了一遍铜锣,见没人再往这边赶了,就和旁边的三个漕帮弟兄一起撤下踏板,对着船上的弟兄道:“没人了,开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