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茅立感不对,就在他准备捏碎袖中传令玉佩时,他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走到那个老旧蒲团前。
在范茅坐下的那一刻他知道有一个起码是炼神以上的修士来到了这座屋舍。他脑中思绪飞快转动,他认为对方如此小心翼翼必然不会要他性命,他转而就在猜想来者要么是裘毅要么是那隐藏修为的长脸老者。
范茅还在担忧他藏起来的那三十枚仙玉,他的双目就现出了迷离之状。
而在范茅身后,一名圆脸粗眉的中年汉子正以灵力丝线控制着他的身体。其人正是接到天劫灵体传音迅速赶来的石武。
观阅范茅记忆的石武于心中暗道:“能在这里看守传送阵的果然是人精一个。”
石武屏息凝神,着手抹除范茅脑中和天劫灵体修为相关的记忆。等他将范茅藏在屋舍地砖下的那只储物袋取出,他开始依次撤回注入范茅体内的灵力丝线。
随着最后一道位于范茅脑中的灵力丝线抽离,石武的身形转瞬消失。
清醒过来的范茅面现忧色道:“糟糕,我搞砸了裘管事的计划,他肯定不会为我增加年俸了。他说不定还要找机会整我。”
外扩耳力的石武确定范茅的记忆停留在与裘毅结束影音通话期间,他再无担心地过去一处暗巷换形回原先的老态模样。他一边换形一边以虎筋通音佩联系天劫灵体道:“已经办妥了。你现在在哪?”
“远泊楼三层第六十六号房间。”天劫灵体回道。
石武心情激动道:“你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石武御空而起快速向远泊楼飞去。
正坐在房内的天劫灵体将两块影音石放在旁边桌上。它整理着思绪,想着等等该如何与石武诉说。
房间的大门很快就被敲响。
天劫灵体起身过去,打开之后看到了满脸期待的石武。
石武从天劫灵体的愣神中察觉出了一丝不对。他先带着肩头的蓝儿进去屋内,而后看着桌上那两块影音石道:“发生什么事了?”
天劫灵体关上房门让石武以灵力生出一道隔绝外界的屏障。
石武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种紧张的感觉了。
天劫灵体示意道:“先坐吧。”
石武有些局促地坐下。他追问道:“风鸢宗到底发生了何事?”
天劫灵体深吸了一口气道:“非是风鸢宗的事情,是凡人界。”
“凡人界?浩然他们?”石武双拳握紧道。
天劫灵体点头道:“是的。轩浩然夫妇于两年前的冬日相继过世了。”
石武如遭雷击般怔在那里。即便他知道当年一别很可能是他们最后一面,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听到轩浩然夫妇过世的消息。
童年的回忆止不住地从石武脑中冒起,让他心痛到难以呼吸。
天劫灵体和蓝儿都清楚石武与轩浩然之间的友情,所以它们没有出言相劝。比起苍白无力的语言,它们更想给石武缓过来的时间。
石武的眼眶泛红湿润,泪珠从眼角不停滑落。他的面容也在极度悲伤中失去了换形效果渐渐变回原本模样。
过了良久,石武声音沙哑地问向天劫灵体道:“浩然他们过世时谁在场?”
天劫灵体立马回道:“茵茵在收到轩阔发出的传令信号后就赶了过去。浩然那时候已经下葬。茵茵替你在他的墓前敬了三炷香。茵茵后面找到林佳秋,看到她因伤心过度卧床不起。她以灵力探入林佳秋体内,发现她心脉极其紊乱。即便她以灵力将林佳秋的心脉稳定了下来,但林佳秋只要一想起浩然病症就会复发。于是茵茵陪了她一段时间。据林佳秋所说,浩然是在睡梦中笑着离世的。他们也都猜到轩阔是因你相帮才回去的轩家村。后来林佳秋在同年年末的一个晚上随浩然去了。”
天劫灵体说完之后房间内又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作为石武的本命灵兽,蓝儿感受到石武心中的悲伤,它亦难过地流下泪水。
天劫灵体不免去想,既然人与人之间感情越深离别的时候就越痛苦,那为何人们还要建立那般深厚的友谊。
石武看向桌上的那两块影音石道:“这里面是?”
天劫灵体道:“左边那块记录的是我回去风鸢宗后的所有际遇。右边那块是我特意放在风鸢阁房梁暗处用以记录柳菡他们对话的。”
石武对天劫灵体和肩头的蓝儿道:“我想独自待一会儿。”
“你去吧。”天劫灵体与蓝儿齐声道。
石武拿上那两块影音石连换形之法都没施展就快速出去了天劫灵体的房间。
站在桌上的蓝儿担忧道:“天灵大哥,浩然的离世对石武打击很大。您为何不……”
天劫灵体见蓝儿说到一半就止住了,它接下去道:“为何不隐瞒他么?其实我有想过。但这个想法最后还是被我否定了。那块影音石已经记录下了轩浩然夫妇过世的消息,与其大费周章地去隐瞒,还不如让石武快些接受。这是他早晚要经历的一道坎。”
蓝儿趴在桌子上思念道:“我想大白了。”
“它也很想你们。”天劫灵体道。
蓝儿问道:“你把礼物送去忆月峰山顶了?”
天劫灵体点头道:“元叔亲自为我开启的传送通道。我以本体将那些礼物送给了他们。不过比起礼物,大白更希望你和石武能亲自回去。”
蓝儿无奈道:“我倒是想啊。可现在情况太复杂,即便要过去外隐界我也只能和石武一样通过空间裂缝传送了。”
天劫灵体不由得想起此次传送消耗的三万枚仙玉。它心疼道:“我下次也不用传送阵过去外隐界了。”
大概是受石武这主人的影响,蓝儿的情绪也很低落。它对天劫灵体道:“天灵大哥,我感觉很难受,我先调息了。”
天劫灵体嗯了一声:“我也去参悟那缕鸿蒙之气了。等石武恢复过来,我就把老仙长要我转达的话告诉他。”
天劫灵体说罢便走去房内床上盘膝打坐起来。石武一连在房里待了九天,直至远泊楼的侍从在外敲门他才醉醺醺地醒来。他隔着房门问道:“何人?”
那远泊楼的侍从恭敬道:“客人,您这房间在今日巳时就到期了。请问您还续住吗?”
石武看了看窗外天色,如今已是傍晚时分。他对那侍从道:“不用了,我等等就去退房。”
那远泊楼的侍从道:“那您收拾一下物品,我在半刻时后再过来打扫房间。”
“有劳了。”石武将床头喝剩的那坛桑落酒封好收入棕林袋内,他再以虎筋通音佩联系天劫灵体道,“天灵,我们在南城门外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