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如血,金家的院落被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之中,金娘子伫在院落中,感受着浑身难言的舒畅,自觉被安泉这么一治,自己真若初生之婴孩般充满生机活力,浑身零零碎碎的小病症皆去的干干净净。
真是个神奇的少年,金娘子低低一叹,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事相求?金娘子十分好奇,而自己明明已好的不能再好了,他为什么还要我喝药呢?
“主人,该喝药了!”方管家亲自捧来药汤,淡碧的药汤弥散出一股子清馨的味道,仿佛只是清茶一碗,而不是苦口的良药。
金娘子端起药碗,刚要凑向唇畔,眼角的余光突见方管家垂下头,身体亦在微微颤栗,晚风阵阵,拂体轻柔,她为什么在颤抖?
金娘子将药碗端好,突就发出一声叹息,“方管家,十年前你丈夫偷贩私盐,且拒捕,结果在反抗中被刀卫打死,最后家产皆被没收,你孤儿寡妇流落街头,若非我收留你,你现在会怎样,可想而知。”
金娘子说着,将药碗中的汤药徐徐倒入身侧那盆金线菊中,汤药渗入泥土,整盆菊花刹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生机尽绝,干黄零落。
她见状长叹道:“这十年来,我待你不薄,你不但赎回家产,而且儿子也学得了手艺,在天贵宝楼成为铸金伙计,收入也很可观吧。”
方管家突地发出嚎啕大哭,长跪于地,头磕的砰砰响,额上鲜血飞溅。
金娘子又微微一叹道:“你走吧,我也不想知道其中有什么肮脏原因,我金娘子行端坐正,阎王也不敢收我。”
方管家终于是满脸鲜血,步履踉跄的离开,惨淡的背影消失在垂落的夜幕之中,似被消融,被吞没。
回到房中,金娘子看着桌上于万金派人送来的请帖,沉思着,三个月前,大吴皇帝吴胜朝堂之上宣布,要铸一只九尺五寸的盛世金龙,以彰显大吴国富民安,繁华昌盛,开始在大吴境内征集金龙图案,后来听说已选出满意的金龙式样,而铸造金龙的任务无疑要落到于万金的身上。
而于万金今日发这请帖,十之八九要请她帮忙,她的拉丝镂空之艺已臻炉火纯青,于万金和陈百鑫是不及她的。
能为皇宫铸金龙可是莫大的殊荣,尤其是其所蕴涵的深意。而铸成之后定然名气更盛,有名自有利,她对名利淡泊,但别人未必,尤其是这陈百鑫。
方管家的儿子就在天贵金楼中当伙计,想一想,指使方管家下毒害她者,呼之欲出。
给皇帝铸造金龙,容不得一点差错,于万金确实需要巧匠帮忙,而于万金绝对会先找她,而她若因“病”而死,那么这好事就只能落在陈百鑫的头上。
“真是场无妄之灾。”金娘子不禁微微摇头而叹。
这晚,面色阴沉的陈百鑫来到燕儿胡同深处,看看左右无人,敲响了方宅的院门。
片刻,方管家的儿子王昌打开门,一见是陈百鑫,慌忙谦卑的迎接其入内。
方管家此时已包扎好额头之伤,目光木然的在榻上躺着,乍见陈百鑫来了,连忙坐起,陈百鑫冷冷注视着她,道:“你坏了我的大事!”
方管家刚要解释些什么,陈百鑫由袖中摸出一小袋银子掷于榻上道:“明早天一亮你就与王昌离开天海城,到个偏僻地隐居起来,最好永远也不要回来了,否则小心有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