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染上了浑浊的油渍。
张筱琳的小艇在天色渐暗的傍晚驶出了港湾,缓缓滑入浑浊的海水。
船头的熟铁雕像触手上挂着一盏防风提灯,如同黑暗中的孤星。
她坐在船艉,一手搭着船舷,手指垂到水面,划过浮在表层的油脂,留下一串漩涡波纹,随着血浪起伏漂荡。
“真是野蛮。”她嘟囔着说,清洁一新咒的魔力流转于指尖,但可惜的是那油腻的污渍并未清洗掉,依然吸附着她的手。
“海兽利维坦的血肉都蕴含着强大的魔力。普通魔法是没办法清除的。”坐在船首的皮埃尔先生温和的说。接着从怀中递出去一张手帕。
张筱琳接过手帕,擦了擦手指,手帕装进了口袋。
“财富撬动人心。”皮埃尔先生接着说,“另外,水里藏着开膛鱼和剥皮鳗,这时候正是他们大餐一顿的时候。”
怕我的手指头被咬掉么?”张筱琳扬了扬脑袋说。
“没了手指可就握不住魔杖了。”
“你太爱操心了,巴兹尔。”
“我的职责就是在你懒得操心的地方替你操心。”
“就比如刚果的那次?”
“那次——是事出有因!”皮埃尔先生有些激动的说,“我没想到对方的巫术会突破我的魔法。”
“伱就大方的告诉我,是谁救了你就可以了。”张筱琳戏谑的望着巴兹尔先生,“某人真是没良心”
“.”皮埃尔先生燥红了脸,想要开口解释,可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什么地方找理由,旋即只能沉默下来。
是的——是他当初学艺不精,但——今时不同往日。
现在他有信心——绝不——绝不拖后腿。
“没话说了吧!”张筱琳得意的说,身下的船自动行驶着。
她不可能真的游玩几天。
从里斯本回来之后的第二天,她和巴兹尔就开始探查起了周围海域。
根据小镇居民的提示,许多奇异事情的发生都是晚上才出现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大晚上不睡觉在划船的原因。
难道会有人认为他们是在约会吗?
轻快的说着,前方海域忽然升起了海雾。
不同于其他地方灰白色的雾气。
面前的雾气竟呈现出诡异的淡紫色。
“来了!”张筱琳立刻握紧手中的折扇。
巴兹尔·皮埃尔先生也连忙从怀中抽出魔杖,严阵以待。
紫色雾气很快就将他们掩盖。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使人堕落的糜烂腥味,仔细嗅嗅,却又感觉像是腐败的花朵,既有香味又有臭味,气味相互交织十分的复杂。
张筱琳神色一阵恍惚,随后连忙稳住心神。
她尝试幻影移形,发现周围并没有被设下反幻影移形的魔法,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想要离开,随时就能离开,旋即,她稍微有些紧张的心情,便又重新放松下来。
巴兹尔·皮埃尔先生也发现了异常,不过当他知道能随时离开后,便温和的开了口,“别怕——可能是海兽利维坦死后魔力溃散所形成的雾气,在一些地方也有这般类似的——例如一些古代魔法遗迹的周围,因为聚散的魔力使得周围四季都笼罩着烟雾。”
“谁怕了。”张筱琳倔强的说,“在大明,这种地方随处可见。长安太学更是建在虚境里,比这种雾气防护不知道高到哪去。”
巴兹尔·皮埃尔先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了解这位天才少女。
被誉为百年来最优秀的长安太学毕业生。虽被夫子教导——要谦虚要谨慎,但骨子里的那种骄傲是依然光彩夺目,这正是她可爱的地方,骄傲、聪明、又有些小邪恶。只要与她相处一段时间,无论男女都会被她的天性所‘捕获’,喜欢上她。
张筱琳的视线投向他的身后,透过那重重迷雾,看见了一艘巨大的船影渐渐浮现。
“那是?”
那是一艘十分老旧的帆船,应该摆在博物馆里的中世纪大航海时期的货轮。
老迈又蛮横。宽阔的甲板上,数十盏挂灯的微弱火光勾勒出一根根高大的桅杆。
两根加固的主桅外层涂满了防水的填缝料,雕刻出的鳞片组成巨蟒的形状盘绕其上。
木缝处,板结的盐盖在月光下泛着银光。虽然风帆都已收起,但张筱琳知道那些白银帆布缝制的风帆必定造价不菲。
联合会在这艘船上是下了血本的。攻城锤一般的船艏雕像是一条毒牙毕露的蟒蛇,铸造的材料来自妖精们的得意之作,魔法加农炮。
“我都不记得,它原来有那么大!”
“卡美洛号。”巴兹尔·皮埃尔说,“联合会竟然把它派来了。”
这是一艘考察船,是联合会用来探险北极南极,沉没的亚特兰蒂斯,南美海底大陆等等传说中的遗迹所使用的帆船。
十分珍贵,而且仅此一艘,一般情况下,他们根本不舍得用。
因为这艘船传说是梅林在世时负责督造的,船身上刻印着数不清的古代如尼文,许多已经失传了,也就是说,如果这艘船稍微出现损坏,现代的巫师是没办法修复的。
谁没事会开着古董到处航行呢?
两人出神着,忽然甲板上冒出了一个人影。
他冷着脸,正低垂着目光,看着下面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