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这多年,除却音楠,正经过了拜师礼,由他授业的便只有历任女君,是想着能将毕生修为都传给每一任的女君,能为她们生而有的使命助上一臂之力。至于音楠,他曾游历时认识的两位欢喜冤家,受邀也来了末址,与他一道成了末址选定的三尊,些许年前,音楠降生,便也成了自己的徒弟。音楠如今成为了君上,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饶是他能算准许多人的命格,但终究有些事情是他无能为力的。

相比于以前因身上担子并不重而吊儿郎当的样子,音楠这一万年来性子是沉静了不少,而本又是聪明剔透的,他其实无需有什么担心。只是,若他事事都要来问一问自己,而不独立去寻求突破和方法,那这君上也于末址其他生灵无益了。现如今,净化后的末址已无事可担得他的挂念,收一个徒弟,也算作是为音楠谋一些助益。

从看台子上一层木阶一层木阶地走下来,看台子上坐着的除了音如两位师傅其他全都站着,鸦雀无声的寂静让他忽然想起迟默的拜师礼,倒不如今日人多显得隆重。那时大家似乎都对这个初初看来并无殊异的,末址圣地却偏偏选中选中的姑娘不甚看好,他仍却是按照礼俗定了个日子,在那末址多少年不曾有过的大雪里,迟默还是个小姑娘模样,与那个跟她一同化生于渊域的阿玉来见他时,颤颤巍巍地走着,眼中少了恭敬多了好奇,在冰天雪地里像模像样地奉了一盏茶便算礼成,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诫几个字,迟默便晕了过去。

好笑,好笑。

到如今,作古了的众神又何尝不是好笑二字道尽平生。

至演武台的中央,耿青穆朝凌师傅拜倒下跪,双手平举过头顶,是接受新师教诲的意思。周围的目光巴巴地投来,都等着瞧一瞧凌师傅亲自打磨的剑是何模样,可会认这新主人。

凌珩之望着拜着的耿青穆,幽幽道:“既有落白,这新剑就待有缘人吧。”

周围的失望的语气都是憋着未发,偶有两声轻微叹息传至耿青穆的耳中,但他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失落一番,此次能成为凌师傅的弟子,他们耿家,赤敝一族都已是荣光无上,遂平和答道:“既有落白,遵师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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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心,持正,护末址。”凌师傅手持那把鸦青竹骨扇,分别在耿青穆的左手右手,前额轻点,留下这七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