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来想过，想到度假和旅游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素华。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到素华了。可是忽然就想到了，而且就在一个比素华年轻漂亮的西方样貌的女孩子就在他身边飘飘然着的时候。

是的，不得不说“天哪”。他们面临的是一个海湾。不是很深很大，但是很美。这里的山壁跟他们细胞滩的山壁最大的不同是，这里的山壁颜色是红色的，准确地说是鲜红色的，完全由岩石构成。他们细胞滩的山壁下方也是岩石的，但顶端是土，还长着一些低矮的树和高大的草。

这个海湾里的海水似乎很平静，几乎看不见一排一排的浪。可是，在海湾里面，山壁前，海水却溅起高高的浪花。

那是什么？娜拉几乎是在欢呼着。

她说的是他们的对面。他说：对啊，那是什么？

她说：是人刻的字。

他也相信是人刻的字。可是，问题一，那是谁刻上去的呢？在那绝壁上。问题二，这是什么文字呢？

那些所谓的字很大，他们站立之处到海湾对面的距离估计有将近一百米。这些所谓的字却很清晰。他说：每个字符的高度大概至少有一米半。她说：我觉得也是。

她念着：D2O1V2。他说：你确定？她说：难道你还有别的解读？

他想也是，应该不是阿刺伯语或者古蒙语或者鲜语。最简单的读法就是这种西语字母加数字了。可是，这些字母加数字又会是什么意思呢？

她又叫着“天哪”了。

这回他当然也看见了，而且看得很清楚。

一个物体从上方掠过，呈抛物线地掠过，越过了他们所站之处，掉在前面的海里。

然后，就在这个物体落入的海面，一下子出现了好几条鲨鱼，那好几条鲨鱼的脑袋几乎撞到了一堆去，后面赶来的鲨鱼甚至发出了尖叫声。不会错了。他们昨天晚上在这里听到的是鲨鱼的尖叫声。他这是生平第二次听到鲨鱼的叫声了。这是一种比海豚音略微浑厚一些的叫声，但绝对是尖叫声，很长的尖叫声，比一般海鸟的尖叫声长得多，也尖得多。

然后，他们看见海面，在鲨鱼们的嘴里，在鲨鱼的附近，漂着的，被咬着的，从那个物体上撕裂下来的。

娜拉靠近了他。他知道那是不自觉的靠近。她抖着音地或者用汉语说字符跳跳地说：是人。

他说：可能是人的尸体。那个物体一动不动，不像是活的。

她说：难道在这里进行海葬？

他说：对啊，完全有可能的。我们在我们的细胞滩没有见过墓地，一个坟墓都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