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草地上爬起来,我很无奈、很失落的走向白色花丛,习惯性的折断一支花径,把流出来的汁液涂抹到裙摆和身上。做完这些之后,才反应过来,又嘀咕:“鬼还能怕蛇咬?”
但很快我自己想明白:“可能人家蛇也是鬼呢?得尊重一下!”
于是我穿过白色花丛,走到小溪旁,沿着小溪流动的方向,朝蓝山深处走去。
做个鬼,情绪也这么丰富?我边走边感慨自己跌宕的情绪。
蓝山很美,美得不似人间。这里通往外界的路难找又难走,很少有外来者进入,所以极好的保留住这片原始和宁静。在蓝山的深山腹地,有一处更鲜为人知的水涧,四周险峻的峭壁和茂密的植被将它与外界隔绝。水涧终年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唯有水声在狭窄的石缝中低语,仿佛在警示着来者不要轻易踏入这片禁地。
水涧两旁的岩壁上,长满了藤蔓和奇异的植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还有股奇特的淡淡香味,让人不寒而栗。涧底的水流清澈见底,但透出一丝冰冷的光泽,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里是蓝山群蛇的聚居之地,也就是歌谣中“弯弯的巢穴”。颜色各异、体型不同、毒性不同的蛇们盘踞在石缝、树根和草丛中。蛇影在水涧的浅滩上游移,鳞片在月光下泛出冰冷的光芒,偶尔发出的“嘶嘶”声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中,很容易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一条白玉般的大蛇盘踞在岩石上,眼中闪烁着冷酷而狡黠的光芒,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个闯入者。
我算是当下的唯一的闯入者,所以就很理所当然的,跟大白玉蛇对上视线。
我嘿嘿一笑,大白玉蛇仿佛冲我翻了个白眼。它见到就到的速度,我还未眨眼,它就游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我,然后一个俯身凑到我的面前,嗅了嗅,可能是闻到我身上涂抹的百花茎汁的味道,做了一个浮夸的呕吐表情,又翻了个白眼,扭头朝前走。
我憨憨一乐,屁颠跟在后面,但很快脸上的快乐被忧愁代替,声音也满是惋惜:“不是吧,大白玉,你也挂了?你居然也能挂?你是怎么挂的?”
说完,我又是仰头长叹、唉声叹气道:“我们真是难兄难弟啊!……”
刚刚说完,我就撞到大白玉蛇的身体,张口就抱怨:“诶,你走的好好的,干嘛突然停下……”
大白玉蛇回头又送给我第三个白眼,然后继续扭动身躯朝前走。
我继续屁颠跟在它的身后,逼叨逼叨的废话连篇:“诶,大白玉,有没有很想我?哎呀,我可想你了!”说完,我仰头想了想,我是真的想的吗?好像也并没有吧?
大白玉蛇没搭理我,非常熟路的在前面慢悠悠的游走。一旁路过的其他蛇看到大白玉蛇,纷纷给它让路,还有的立直身体行注目礼。
我走在大白玉蛇的身后,有种狐假虎威的快乐,碎碎念不停:“诶,大白玉,你是不是又胖了?腰好像又宽了许多……”
大白玉蛇侧头给了我一个目光杀。一旁行注目礼的小蛇也很不友好的冲我龇牙。
我配合的咽了下口水,连忙求生欲满满:“哎呀,你看我这眼神,肯定是你这如玉的皮肤鳞甲更加光芒灿烂,让我恍惚得失去判断,嗯,就是这样……”
一边碎碎念,一边由大白玉蛇领着,穿过复杂又陡峭的大自然之路。
路过一个崖口,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大白玉蛇的画面,兴奋指着头顶跟大白玉蛇说:“诶,这里一点都没变呢!这可是咱俩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哈哈哈哈!笑死了,那年咱俩都还是小宝宝,我是人宝宝,你是蛇宝宝。你那时候可太飙了,我听族人说经常有小动物在这边凭空消失,谁知道是你倒挂在上面,张大嘴把路过的小动物们吸进嘴里吃掉……真不是一般的蛇啊……”
大白玉蛇走在前面,好像很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我突然有点感伤,又说:“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还能再见到你,没想到,再见到时是这种情况……”
大白玉蛇扭头瞅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我又叹了口气,说:“不过好兄弟不就是我们这样的嘛?生的时候快乐相遇,死的时候幸福重逢……”
很快,大白玉蛇把我送到复杂水涧区域的边缘处,它停下来,转身看我。
我笑了,对它说:“这会不会是咱俩最后一次见面?能再次见到想见的你,这是多么美妙美好的事情,但是死亡不应该这么美好对吧?大概这是一次源自我遗憾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