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刘伯温深有感触的颔首道:“十年寒窗并不能让儒生懂得河工漕运、查找隐户、征发徭役这些最基层的工作。”
说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而且地方上的人口田亩、财力多寡这些关键的信息,都掌握在那些地头蛇胥吏书办手中,事情也得胥吏来办。所以才会有人说,皇帝其实是与胥吏共天下。官员不过是朝廷派下去,代表皇帝监督胥吏工作的罢了。”
“对吧,洪武朝的文官,没那么重要的。”道衍笑道:“所以皇上怕得罪武将,怕得罪军队,怕得罪百姓,甚至怕得罪胥吏,就是不怕得罪他们……你说他们闹个什么劲儿?那不是越蹦跶死的越快吗?”
“唉……”刘伯温长长叹了口气道:“衮衮诸公,不如你个和尚看的清楚。总觉得自己很重要,其实他们根本没那么重要。”
“没办法,当局者迷,贫僧这旁观者清罢了。”道衍连吃了八个童子尿鸡蛋,噎得直翻白眼,赶紧端起茶壶,冲嘴吨吨吨灌了一通,这才舒服的喘口气道:
“要是换了贫僧在他们那个位置,也会觉得自己很重要,少了自己不行的。但其实把他们全换掉,也不影响国家的税收和运转。”
说着他嘿嘿一笑道:“再说,贫僧还真不屑于这种小打小闹,我要干就干票大的,惊天动地那种。”
“你胃口倒不小……”刘伯温看着他剥了一地的鸡蛋皮,语带双关的苦笑道。
“那是。”在刘伯温面前,道衍也丝毫不掩饰道:“大丈夫一生一世,轰轰烈烈,岂能跟陈潜夫那帮人一样蝇营狗苟,净干些不光彩的事体?”
“你还真是……”刘伯温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道:“别具一格呢。要是生在乱世,到真有可能做一番事业。”
“可惜我出山太晚……”道衍郁闷道:“皇上这江山打得太快。”
“没办法,谁让有老夫在呢?”刘伯温便淡淡道。
“呃……”道衍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老先生心情大好啊,都开起玩笑来了。看来那胡公子之死,定是出自你的手笔,不然你不会这么轻松。”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刘伯温这点就比目前的道衍高明,不管对方猜的多准,反正没有证据,就是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