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风流地,官员洗尘辞别之筵席请青楼女子助兴乃是美谈,自负才名的还会为姑娘赋诗作画。
“贺伯伯从北地来,对江南的风俗却很熟悉啊。”
“袖月楼的清焰姑娘歌舞双绝,但自负清高,也就是贺老的才名远播,否则便是高官也请不动呢。”
李相夷从不参与这些寒暄吹捧,顾自抿了一口酒——
李莲花还记得,那是他十年前跟叶姑娘见的第三面,也就是在这一次见到了叶姑娘醉酒失态。
忽然一声清脆空灵的箫声自水阁外传来,如空山鹤唳,令人心神一震。
“未听说清焰姑娘还擅长吹箫,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听闻贺老的竹箫在北地沙场都是有名的,小女子班门弄斧了。”
珠帘被霓裳和绿夭向两侧掀开,李莲花不自觉偏头去看。
十六岁的叶姑娘穿了一条云朵般质感的樱粉色薄纱裙子,外面披着一件曳地的白色云锦长袍,只在领口与袖口处绣了一片灼灼桃花。
美人盈盈浅笑,提着裙摆踏入水阁,先冲着贺大人低头一礼,然后自然望向了李相夷。
当年李相夷或许别开了脸,或许回望了一眼……李莲花自己也记不清了,他对那日的记忆只剩下——叶姑娘喝醉之后信誓旦旦告诉他自己是一只蘑菇,吃了会看见小人的那种。
于是他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这下可好,整桌子的人都看了过来——
“李门主这是?”
“贺大人恐怕还不知道,这一个月前,李门主在千金宴上得佳人青睐,做了清焰姑娘唯一的入幕之宾。”
“而且李门主风雅非常,还以胭脂为墨,为清焰姑娘作了一首《劫世累姻缘歌》。”
贺大人自己便是大诗人,豪放婉约均信手拈来,既向往江湖豪情,又醉心风月,所以一入扬州便遍请英雄豪杰与出名花魁——却不知江湖客也有此等风雅,顿时对李相夷又高看一眼。
“哦?李门主涉猎真是广博,英雄年少啊!”
李相夷当之无愧地受了,“贺大人过奖。”
席间不少人都会背他那诗,立时便有人将全文告知了贺大人,末了还道:“梦中有幸逢佳人,盈盈脉脉复浅浅。婉约眉山白从容,依稀妆镜在花前——好句。”
李相夷不觉得尴尬,但李莲花替他尴尬,轻咳两声打岔道:“不如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