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侯府,东篱院书房,季氏拥着锦被坐起来,想出声,却发现喉咙干涩,咽了咽口水,唤了声:“竹韵。”
“夫人,奴婢在。”门外响起丫鬟竹韵的声音,“夫人可是有吩咐?”
季氏已睡了一觉,心有不宁,惊醒了,此时额头上还晕着汗,对面的窗户是半掩的,有凉月投射进来,打在床边的吊兰上,散出莹莹色泽。
她翻开锦被,起身下床,门外守夜的竹韵听到动静忙打开门走进来,“夫人,可是要如厕?”
季氏摇头,“给我倒杯水来。”她有些无力的说,走出房门,抬头看天,月已中天,是午夜时分了。
竹韵取来一件红底绣无穷莲叶暗纹的袄子披在季氏身上,“夫人,夜深露重,小心着凉,奴婢给您取些温水来罢。”
“不用,凉水便好,我嗓子太干,想喝些凉水。”季氏声音不大,说大声了,嗓子还有些辣疼,最近为了老五的婚事,她操碎了心。
竹韵见劝不住,便想着正值盛夏,夫人身体素来健朗,往日也喝凉水,均是无碍,便应了声下去了。
过了片刻,便折回,手上捧着一小巧精致的瓷杯,季氏迫不及待的接过瓷杯咕噜噜喝了起来,太干,名门贵妇的仪态也顾不得了。
喝的急,还呛了几声,竹韵急忙轻拍她背,“夫人慢着些。”
季氏喝完,将瓷杯递给竹韵,拢了拢袄子,道:“侯爷歇在何处?”
“侯爷与三爷还在书房议事。”竹韵答。
“吩咐厨房做些宵夜给侯爷和三弟送去,给我更衣。”
“夫人,夜已深。”竹韵想劝说,却被季氏扬手制住了,只得折身去取衣裳。
季氏看着书房的方向,面如寒霜,莫不是在商量着让她儿子娶那个粗鄙的民家女!她是不会同意的,只要她活着一日,那个女人就不可能进门!
以为她不知晓,当初王老太师便是娶了青楼女子,无才无德,没有教养,才生出王宽祁那畜生,杀凶弑弟,做下那等恶事,若今日她让那女人进门了,就她那狐媚样儿,还不得把她的乖儿子给带坏咯!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是断不会让那女人进门,皇上又未曾下旨赐婚,拒婚不算抗旨!
想要毁了她儿子,先得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
竹韵动作娴熟快速,很快便将季氏打扮整齐,小厨房也热了粥,季氏看了托盘上的两个有盖描竹瓷碗,对竹韵道:“走吧,去书房。”
出了月亮门,行至抄手游廊,拐了几下,穿过花圃,竹韵身边还跟了个二等丫头打灯,三人行了一刻钟左右,终于见远处书房的暗黄灯光,在月华里显得格外让人有睡意。
然而季氏早已睡意全无。
走进,守门的小厮见了季氏,大惊,想要通报,却被季氏制止了,“我给侯爷送些夜宵。”
“夫人。”小厮大惊差点忘了行礼,季氏说话后,才猛然惊醒,急忙忙行礼。
竹韵将小厮推开,不让他拦季氏,季氏说罢抬脚便往前走,走到书房门前,正听里面江赫道:“以往并未听说永王与霍家有何交情,为何他能神不知鬼不觉间请来霍家公子,真是羡煞我等。”
“大哥,如今看来,整件事确是皇上事先谋划好的,先用永王迷惑我等,而后个个击破,王杨一党便是如此被瓦解的,如今又请来颜、霍两家之人,恐怕明日朝中势力要重新划分了,文官秩序重排,那便要轮到军中,大哥,怕是咱们也是皇上的盘中餐,你可得想个法子。”江兼说罢心有余悸的看向皇宫的方向,皇上真能忍,不惜败坏唯一胞弟的名声,来完成这一场夺权的阴谋。
不得不令他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