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困难吗?”朱祁镇又问道。
曹弘张了张嘴,最终摇摇头,表示没有困难。
朱祁镇这才端起茶盏,下了逐客令。
第二天一大早,朱祁镇用过早膳后,撇下大队人马,带着几十个人,便装出了济南府,一路向南而去。
没错,他的此行第二个目的地,就是济宁府的曲阜县孔府!
之所以要来孔府,一是他想实地看一看自从孔家一案后有没有遗留问题,二是去孔林祭拜孔子。
在朱祁镇看来孔子能被称为至圣先师,其儒家思想虽有瑕疵,可瑕不掩瑜,他的很多思想和着作不仅推动了中华文明的进步,更是对全世界都具有很强的影响力,他虽然讨厌孔家,可并不代表他同样讨厌儒家思想和儒家的经典着作。
分田到户是朱祁镇推行土地改革的核心,一路行来,虽然还是料峭寒冬,可地里已经有很多百姓开始劳作。
“这位大叔,离开春还有些日子,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整治田地啊?”朱祁镇走到一处地头,对着一个正在休息的中年汉子问道。
那汉子见朱祁镇一行皆是鲜衣怒马,为首的这个少年更是貂裘锦衣,他身后的那些长随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带了家伙,不禁有些紧张。
朱祁镇倒是随意,一屁股坐在脏兮兮的地上,递给那汉子一个水囊笑道:“大叔,您别紧张,我们是从京城来济宁探亲的,路过这里,看你们在整治田地,所以好奇问一问。”
朱祁镇可没撒谎,因为济宁府确实有他一位亲戚——兖州的鲁王朱肇煇,按辈分,他得叫人一声叔爷。
身后的侯宝看皇帝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刚想开口,就被随行的护卫李冲给一把拉住了。
中年汉子一听,这才放下心来,接过水囊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口道:“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随即指了指眼前的田地难掩高兴之色的又道:“今年雪大,早早的翻上一遍土,就能把地里的虫子给冻死,夏收的时候也能多打些粮食。”
朱祁镇又道:“听说济宁府大部分都是孔家和鲁王的田产,你们家是给谁家种的地?”
那汉子哈哈一笑道:“这位公子一听就是外地人,孔家早就完蛋了,俺们现在种的地啊,都是自己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块布,小心翼翼的打开后,朱祁镇这才看清是一张地契。
中年汉子小心的打开地契,面有得瑟的指着上面鲜红的大印说道:“您看,官府发的地契。”
朱祁镇接过,“吴二狗,分得上等田十五亩八分……此田不得私卖个人,违者重处!”上面盖着的确实是山东布政使司和济宁府两级官府的官印。
“要说咱们这位皇帝老子,真是不错,俺们家世世代代给他孔家种地交租子,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也吃不饱,半年野菜麸皮,半年稀粥就算是好年景了,要是遇上老天爷不开眼,不光饿肚子不说,租子还得一分不少的交,一家人一年到头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俺爹就是因为……”汉子说着,眼中满是泪水,不过随即他狠狠擦了擦眼睛又道:“苍天有眼,皇帝老子不光惩治了那孔家恶霸,还把他们的地分给了俺们,发给地契,每年的皇粮不仅减了五成,免了人头税不说,俺家那几个小崽子也能免费入学堂读书,虽说这书读的不咋样,可俺老吴家也算有了读书人,以后再也不是睁眼瞎了。”
“再跟你说,这如今没了人头税,皇粮又少了,家里有了余粮还可以拿到镇上卖了换钱,偶尔还能割上一斤肥肉吃,哈哈,这要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汉子似乎很是回味肥肉的味道,口水都流出来了。
朱祁镇听的暗暗点头,同时他心中感慨道:“只要解决了农民的土地问题,让他们吃饱穿暖,哪还有那么多的社会矛盾,可历朝历代那么多皇帝大臣,他们知道却不愿意去做,唯恐农民吃饱穿暖会影响他们的统治。”
“大叔,听说鲁王在兖州也有大片田产?”
“哎,公子慎言!”中年汉子有些害怕的看了看四周,“可不敢私下议论人家藩王,人家可是当今皇帝的亲戚,若是被人听到状告到官府,非得被打板子不可。”
朱祁镇笑了笑道:“大叔您放心,我家在京城也认识一些朝中大臣,不打紧的。”
说着,朱祁镇向后一伸手,李冲会意,从马鞍上解下包袱,从包袱拿出两个肉饼递了过去。
朱祁镇将一个肉饼递给了那汉子,汉子也不客气,手里还沾着土呢,就撕开一块往嘴里扔,看的侯宝直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