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取出别在披风下腰后的画像,在他面前展开:“你们平日巡查时,可曾见过此人?”
这画像是孟列令人所画,画的是无绝临离开京师时的消瘦模样,考虑到无绝为掩饰行迹,兴许不会再继续剃发,便又沿着光头两侧添了些短发,但头顶依旧是光秃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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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差首先被这头发吸引了,不禁问:“……是倭人?”
时下倭人武士,多是剃去头顶发,保留两侧鬓发。
荠菜默了一下,才道:“应当不是……你只说见没见过便是了。”
官差看了一会儿,皱起眉,揉了揉眼睛,又使劲儿看了看,最终还是显露出颓唐之色来——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常刺史,他竟然一点忙帮不上!
不就是一个秃子吗,他每日巡街,怎么就没见到呢?此中遗憾程度,他怕是临死前都要拉着孙子的手懊悔流泪,将此事当作祖传遗憾,世代延续下去。
于是,他只能招手让身后的弟兄们来认人。
但一群官差先后都摇了头,说没见过,荠菜让他们再好好看看,其中一名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官差脱口而出道:“这人生得这么讨人嫌,要是见到过,肯定会有印象的!”
为首的官差狠狠瞪他一眼——在没弄清对方和上头的关系时,便贸然发表褒贬评价,这叫职场大忌懂不懂!
年纪小的官差不以为意——那画像上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多半是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什么的。
下一刻,只听高坐马上的少女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细细雨丝中,那气势非同寻常的少女,开口时,似在保护一件很重要、很需要保护的易碎之物,以至于她连语气都不舍得太重了:“你们若看到他,还请不要为难他。”
为首的官差偷偷踩了那多嘴的年轻官差一脚,他就说吧!
“是……是小人胡说八道,狗眼无珠了!”年轻的官差慌慌张张,连声赔着不是。
“常刺史放心,我们若见到了您要找的人,定会妥善礼待安置!”为首官差甚是殷勤地问:“不知这幅画像能否留下小人,以作寻人之用?”
荠菜请示地看向常岁宁。
常岁宁却摇了头:“画像只此一幅,不便留下。你们都有差事在身,亦不必特意为我寻人,只需平日巡街时多加留意一二即可。这两日我会让人暂时留在贵县,若遇到相似之人,便请告知于我,到时必有重谢。”
画像当然不止一幅,但无绝是“已死之人”,若画像流入官衙内,各处又知是她在寻人,她怕画像会传到不该传去的地方,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见过画像是一回事,但留下画像便容易留下把柄,这麻烦能避则避。
为首官差连声应下。
荠菜最后与他们道,她家大人来此之事不可声张,官差也赶忙应下:“是,小人明白!”
待一行人上马离去,后面的一名官差才勉强从同伴口中弄清楚常岁宁的身份,一时脸上激动之情与绝望之色交加:“……完了,我都没能给常刺史磕个头,我爹娘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这可是常刺史!
当初他们和州被徐正业大军围困,是常大将军父女二人率两万轻骑而来,与他们和州百姓生死与共,在一场场搏命的拼杀中,最终帮他们保下了和州城。
之后,常刺史又亲手杀了徐正业,平定了整个淮南道。
当初常家父女离开和州时,他也曾和爹娘一同含泪相送,半点不夸张地说,常刺史是他们和州城的大恩人,那是没齿难忘的恩情!
为首的官差揪住他的耳朵:“我说你聋了是吧,都说了此事不能声张,怎么着,你还非得去你爹娘跟前找骂是吧!”
“都给我把嘴巴闭紧了,哪个敢多嘴泄露常刺史身份行踪的,看我怎么收拾他!”
为首官差一路上都在提醒手下们务必管好嘴巴,待返回县衙中,他独自寻到县令,压低声音道:“大人,您猜谁来咱们南和县了?”
书房中,五六十岁的老县令正点灯熬油处理公务,闻言掀起眼皮子,没好气地道:“你是个灯谜不成,还得叫本官来猜?卖得什么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