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开口道了句:“谢谢。”
那人似乎是笑了一下,但仿佛只是花溪的错觉。
很快,花溪被扶着出了阁楼,三人分别坐在三顶相同的花轿之中。在临上花轿的时候,成韵突然停下脚步对她道:“公主殿下,如果那新郎不幸选了咱俩其中的一个?新娘岂不是要被抛弃了?”
花溪脚步一滞,忘记了迈步,差点被长长的裙尾绊倒,幸好身旁的人扶了她一下,摸到那只手的瞬间,花溪整个人懵了一下,她胡乱地在那只手臂上来回摩挲,几番折腾,花溪总算确定了,这是一只男人的手臂 ,隐隐有力量积蓄于其中,肌肉紧绷着,仿佛也很紧张。
她转头朝那个方向看去,由于被盖头遮着,花溪看不见对方。长时间得不到花溪的回答,成韵在那旁喊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你怎么不说话了?”
花溪这才回神 ,她对那边的成韵道:“哦,没什么。那人若真的和花主情深,必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虽说是这个道理,但花溪的心里也很没谱。万一就出现纰漏了呢?万一运气不好呢?
那边的成韵得此宽慰后,倒是歪着脑袋道:“也是,反正咱们就是个凑热闹的,出了事自有他们担着,要我们操什么心!”说完,大腿一迈,粗暴地上了花轿。
花溪在旁边人的搀扶下摸索着位置,缓缓坐上了花轿。花轿里用软垫铺着,倒是很舒服。而轿厢里似乎放了什么香料,弥漫着好闻的气味。花溪坐下不到一会儿,轿子就被人抬了起来,晃晃悠悠着前行。
乐声响起,在耳边不断地盘旋,随着清风撩开轿帘,花溪透过盖头的边缘看到了走在轿旁的那人。
那人目光看着前方,背脊挺直 ,给人一种高贵惬意之态。但是一想到此人的脸,花溪就觉得有些违和。
轿帘落下,花溪低着头想着事情,却在这时,突然听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姑娘方才在看什么?”
花溪眯了眯眼,静默半晌,用一只手撩开花轿的侧帘,问:“是你在说话?”
那人似乎是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是。”
花溪在心里道:“还好没有听错,不然就尴尬了。”转念一想,这人问她刚才在看什么。她能实话实说吗?说她是在看他?那他会怎么想?
转了转眼珠,花溪道:“外面的乐声很好听!”
那人轻轻笑着,道:“是吗?我觉得一般。”
花溪听了,在心里想:“这人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只见那人将手背到身后。似乎不打算再说话了。花溪也慢慢放下轿帘,靠在一旁,暗暗出神。平坦的路十分好走,轿身也没有再摇晃,直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呼:“啊,小心!”
与此同时,花溪也感觉到她所乘坐的花轿有些摇摆,那些抬轿子的轿夫们慌了心神。她双手撑着轿厢两面,堪堪稳定自己的身形,却不知怎的,下一秒,她感觉轿身格外得稳当,仿若一辆被驾起来的马车。
“怎么了?”花溪问外面的人。
有一个轿夫在此刻出声道:“没事的,姑娘放心,我们此刻正走到桥边,刚才有人脚滑,踩空了,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妨事,不妨事!”
闻言,花溪心下一松,道:“你们也小心点!”
外面传来回答:“我们知道了,姑娘坐好便是。”
除了这次意外,再也没发生其他事情。直到轿子被稳稳当当地放下,外面的人撩开轿帘,告知花溪:“姑娘,到了。”
花溪将手递了出去,这次,她摸到的是一条软绵绵,细若无骨的手臂,薄薄的纱衣轻轻覆盖。是那个花精。
小主,
她一面走出来,一面道:“刚才那个少年呢?”
那个花精愣了片刻,回答:“小精不知道。”
花溪听后,只觉得有些可惜。
“吉时已到,恭迎新人!”不远处传来一个人扯着嗓子的大吼声,边说还边敲着锣,咚咚咚,敲得花溪直想捂住耳朵。
透过细微的缝隙,花溪看到自己的前面走着两道大红的身影,步履翩翩,身姿姣姣。身侧是漫天数不尽的花雨片片而下,花溪随手接了一片握在掌心。
走近芳厅后,顿觉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身边的人慢慢退去,花溪在暗色中闻到了抽气声,不止一个,而是很多。
接着一个人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地板上走过来,他远远地喊了一声:“蕖儿,我的新娘。”
“这,这是新郎?”花溪在心里默默地思考着,可千万不要选错了。思及此,花溪原本想要往旁边躲一躲 ,却在下一秒,大惊失色。她鼻间喘着粗重的呼吸声,一双眼睛睁得要多大有多大,在心里暗暗骂道:“这是几个意思?为什么她动不了了?”
情急之下,花溪默念咒语,希望可以解开这诡异的术法,却发现无论她怎么挣扎,双脚就好像不听使唤似的,沉重得像灌了几袋水泥般的“稳当”。
话也说不了,脚也动不了。虽说这样的情况曾经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可是这次却是在婚礼现场,还是别人的婚礼。
花溪心道:“要是那新郎认错了,把她抱走咋办?”她倒是无所谓,万一给花主气坏了,她不就成了罪人了?到时候,花谷里一人一口唾沫都能给她淹死。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火烧眉毛之际,花溪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成韵!
她倒是忘了,两个人离得近,可以彼此用灵术交流啊!
“成韵,你现在怎么样?”花溪一旦发现这个后,就感觉心不再慌了。宛若在沙漠里找到了一片绿洲。
那边的成韵语气也不太好,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巨兽,声音颤抖着道:“公主殿下,我……好像被…下了蛊,浑身上下都动不了了。”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好怕怕啊!!”
花溪心道:“原来成韵平日里一副严肃凝重的公事公办模样,到了这时候也会害怕!”
“别怕,都别怕!”花溪一面道,一面思索着该怎么办。
这时,忽然有一股气息闯进了花溪的周围。
“怎么了?怎么了?”感受到花溪似乎气息一凝,那边的成韵也跟着紧张起来。漱哈漱哈起来,那灵声里带着些许的哭腔:“公主殿下,保重啊,我下辈子再和你做朋友!啊啊啊啊啊啊……”
那边竟是开始哭丧了!
花溪心里紧紧地捏了一把汗,脑袋不能动 ,但是眼珠是可以转动的。
那人轻轻地靠近,在花溪的脖颈处微微一嗅,瞬间,花溪的神经都被从头到脚震动了一遍,心道:“这是干嘛?还要闻闻她有没有坏不成?”
那人也只是轻触便迅速离开 。嘴里喃喃道:“你不是她。”
“不是她?”花溪在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半刻,她恍然大悟,听着那头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忙道:“成韵,别哭了,别哭了……”
“你没死啊!”
花溪心下一凉,道:“我何时说过我死了?”
成韵却道:“很简单啊,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敢情,她那段时间的沉默在成韵的认知里是翘辫子了?
花溪深深地汗颜道:“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成韵那边道:“啥?”话音刚落,花溪正要解释,却听到成韵那边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是她自己的嘶喊:“啊,有东西在咬我……”
花溪拧眉道:“那你疼吗?”
那边回答:“呜呜呜,好像不疼?”
花溪无语道:“你问我?”
就在话刚落的同时,芳厅里无数盏明灯亮起,映照得处处皆是一片大红之色。无数人围成一个大的圆形,花溪和成韵同时揭下头上的红盖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在中间转圈的两人。
男子怀里抱着一位身穿红色嫁衣的娇俏女子,随着男子的动作,女子头上的珠玉发出好听的撞击声,叮叮当当。
周围人纷纷送上自己的祝福。
“咱们祝花主和松大人百年好合,子孙绵绵。”
“刚才好险啊,我以为松大人要认错了呢!”一个男孩子睁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说道,却被旁边的妇人迅速地捂住嘴巴,便捂边道:“小孩子,别瞎说!”
这时候,紫玫瑰从人群中跑过来,对花溪道:“两位姐姐,你们辛苦了!”说着,就将她们往一旁拉去。成韵皱着眉头看着周围的人,不是,她和公主殿下弄了半天就是个猴吗?被人耍的嘛?她将手里的盖头抟作一团,狠狠地捏住,仿佛她捏的是一个极其厌恶的物件。
要不是周围人多,成韵恐怕都想踩两脚出气!
花溪忙抱住成韵的双臂,劝道:“成韵,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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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人呐喊声,欢笑声遮盖了成韵的怒吼声。这时,站在中心处的两位新人齐齐将视线看了过来。男子英俊有余,眉眼里带着一丝歉意,温和而顺眼。芙蕖则是半含着笑意,看向花溪她们。花溪连忙挂上微笑,将成韵的脸蛋也捏成微笑状,冲那边喊道:“新婚快乐,多子多孙多福气!”
成韵被迫着“强颜欢笑”,嘴里发出不合时宜的“呵呵呵”声。如此众人才意识到被人遗忘的伴娘们,圆溜溜的眼睛一双双地看过来,纷纷赞叹道:“这两个小姑娘也很俊嘛!”
闻言,成韵整了整自己的微表情,向众人微笑打招呼。“嗨。”双手挥舞着,明显是将不愉快尽数抛诸脑后。
人群中有人提议道:“今日要不来个喜上加喜,我家还有两个未娶亲的小伙子,两位姑娘不妨去观上一观?”
闻言,成韵和花溪两人相视一眼,摇了摇脑袋,快速地溜了。
那人在身后大喊地喊着:“别跑啊,只是看一下!喂?!”
芙蕖看着落荒而逃的两人,又扭过头去看着新郎,小声地道:“你是不是差点认错?”
男子脸上表情一僵,只听他憨厚地道:“不敢欺瞒娘子。是有一点,不过……”
男子轻轻靠近芙蕖的耳朵,随即,方向一变,在女子白皙的脖颈处落下一吻,引来阵阵欢呼声。
“看啊,亲了,亲了!”
面对周围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声,芙蕖的脸红得像是熟透了的龙虾,她低着脑袋 听男子告诉她:“娘子身上的味道,松余生绝不相忘!”
花溪和成韵顺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回到谷口,才发觉少了些什么。
花溪望成韵的身旁一看,问道:“师兄呢?”
成韵正拍打着身上的草叶子,闻言道:“什么师兄?”“你是说戒玉神君吧?早走了!”
花溪愣愣片刻后,问成韵:“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成韵看了一眼花溪,心下了然,她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我带你走。”
闭眼的瞬间,画面陡然一转,花溪顿觉眼前陷入一片漆黑。再次睁眼,已是小小的一张桌台下。
花溪手一抬,手臂重重地磕到了桌角处,疼得她嘶了一声。黑暗中,成韵将桌布撩开一角,率先走了出去。站在外面朝花溪伸手:“来,公主殿下!”
花溪将手递过去。走出去才发现,此时,外面正是浓浓的深夜。一弯浅浅的月亮挂在高空,将地面朗照得亮若白昼。
成韵伸了个懒腰,回头看着那座神像,好笑地道:“这花谷的入口竟在月神的裙底,真是笑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