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儿默默流泪,又默默揩掉泪水,对青术莞尔一笑道:“你说得没错,我并不是怪你,而是怪我自己,当初因故离开宗门,宗主要清理门户,将我赶尽杀绝,是石三收留了我,护我周全,后来又怕连累我,劝我重回宗门,他却独自面对来自白元的攻讦、围攻、追杀,一次次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而我,只能独自熬煎,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没能在他们最艰难的时候帮助他,反倒是你和大长老,做了些事,帮他们跃过鬼门关。你们做得越多,我心里便越自责,时间越久,我便越熬煎。而今他们回来了,顶着更大的压力,面临更加严峻的形势,我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整日寝食难安,替他们捏着一把汗。我想,石三不是那种行事毛躁的,他回来一定有他的理由,或是在霍卢遇到难处,或是对察燕还报以希望,但,我唯独担忧他的‘迎难而上’‘知难而进’,这可能会对他或者新党造成极大的创伤。在见你之前,没人同我说过这样的话。宗门父辈或是同侪,要么忌惮我的修为,要么乐于偷看我的笑话,从没人与我说心里话,你教训得极是,我若是有心帮他,何必要站在墙头上左右摇摆,既被同门所不齿,又不能真正为石三排忧解难。”旋即暗暗下定了决心,自言自语道:“我要辞去五长老的职务,去寻找石三的下落。”
青术虽那般劝她,但听她下定了这样的决心,还是隐隐地替她担心,问道:“你做了决定了吗?只怕宗主未必肯放你走。”
白灵儿冷哼一声道:“我要走他未必拦得住!要想留住我除非取了我这条性命。”
青术又道:“如今北境异动,你走后边防空缺,怕是要于国是不利!若你真心要走,还是要将边防事务安顿好了,以免留下后患。”
白灵儿点了点头,看着青术说道:“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已是对白元仁至义尽了,会让那些自诩忠贞不二的老臣们臊红了脸。”苦笑一声道:“你难道不觉得那封所谓的密信来得蹊跷吗?”
青术道:“有什么蹊跷,想必是宗主为避免我二人联合,命人捏造的。”
白灵儿冷哼一声,摇了摇头道:“你还是轻看了白元的诸位长老们!前有白松,后有白霖,哪一个也不是什么善类。这件事在我看来,定然是有人行事在前,白崇一只是改了说辞与落款,所言之事又是确凿无误的,天下哪有这等巧合。”
青术仔细想着,问白灵儿道:“难道是白无双吗?”
白灵儿摇摇头道:“白无双做不出这等事来,倒不是说他有多少慈悲心肠,而是他先天没有这样的城府。至于是谁,我心里是有人选的,你要好生提防。人不能总躲在暗处,等日头一出,便会现出原形。白崇一虽然越发刚愎自用,然其本性不坏,只要你用心,是能够赢得他信赖的。”
青术点点头道:“共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秉性我还是知道些的,退一万步讲,即便他非人之君,我也不能有负于他。”
白灵儿听他这般说,心里既敬佩又觉得可惜,更为自己的抉择而感到隐隐地惭愧。正要辞别了青术出门,却迎面撞上一个正待敲门的弟子来。青术见其行色匆匆,问道:“什么事这般惊慌?险些冲撞了五长老。”
那弟子道:“宗门禁军弟子来传宗主之口令,言说新党贼众已潜回了察燕,叫我们对对江州全面排查,一旦发现,即时上报。”
青术与白灵儿很吃了一惊,两人面面相觑,打发弟子走了,青术叹道:“看来这一切提前到来了。你此时再离开,恐怕……”
白灵儿也是犯难,但事已至此也不能再摇摆下去,暗自下定了决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唯有放手一搏了。”说完,互道了珍重,纵身往并州飞去。她与白无双毕竟相处一场,不能这般不辞而别,况且,他定也会收到口谕的,或许能赶在那之前吹吹风,叫他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