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忘印(3)

“再说,你不是闭关么?这些许小事你也要知晓?难不成你还要说,这是你掐指算出来的?”修文大江忽然想起来了,华复玉已经久未下山,搞得观里新收的弟子们都不知道还有他这一号师爷,名头就是一直在闭关。难道,赶在龙晏来了,他又不闭了?还是他在未了解到龙晏的身份前,只是一直留意自己的动向,是因为自己回来了,他就功成出关了?

想到这里,修文大江端起师兄的架子,瞪了华复玉一眼。

华复玉只当没有看见,复又嘱咐道:“以后还是直呼‘龙晏’吧!万一哪一天真相大白了,岂不免得尴尬?”

说完,华复玉好整以暇地瞅着他那年纪一把、胡子也一把的师兄。

修文大江干咳三声,背着双手问道,“事儿说完了?走了!”

不等华复玉反应,说时迟那时快,修文老头施展自己毕生修为,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明霞洞口。

华复玉等着他自己转回来。

果然,不到半炷香的功夫,门口又响起了谨慎的三声叩门声。

不等华复玉开门,修文大江就自己闪身进来。

“为了那龙图的事儿,朝真跟我商量着,把他们几人施了忘印。你看这——”他拿不准该咋整了,封了那段记忆是稳妥,可是刚才华复玉不是说了嘛,从师父那里算起来,还是要称呼一声“师叔”的不是?

华复玉笑道:“封着吧,眼下这也是对他好,总要等待个合适的机缘。”

修文大江咧嘴一笑,“是吧?我就说张朝真那小子不敢不靠谱!”说着,就转身要走。

“说不准,到时候不用你说我说,他自己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凡之处,安是你我算得准的?”华复玉道。

“就是,就是,如此甚好!”修文大江一边说着,一边迈脚,却一转眼又看到华复玉架上的玉瓶,“你是给他喝了这个,他才睡着的?”

华复玉点头,却站在那里不动如山。

“你看,我这几天也颇难安眠,不如——”修文大江说着,脚就调过来走向玉瓶,脚还离得远,手已经伸了过去。

就在他还没有够到玉瓶的时候,华复玉开口了,“师兄也有难眠的时候?那个东西药力浅,不如我这就替师兄扎几针?”

修文大江一听他叫起了“师兄”,马上头皮发麻,但是到底没能控制住诱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玉瓶揣进了怀里。

“扎针就不必了,你也知道师兄我是最怕针呀啥的,反正你有分水入海之术,你再做嘛!”

话毕,唯恐华复玉计较,飞也似地下山去了。

龙晏睡了个难得的好觉,虽然比起他之前在家里的条件来,这明霞洞简直得称为“简陋”,榻是石榻,被褥是半旧的粗布做成,但是竟然成了龙晏记忆中自打出生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之一,醒来简直如脱胎换骨一般清新舒泰。

华复玉并不在洞中。

龙晏推门而出,这才看到明霞洞的风景。

大雪即霁,朝阳初升。虽然明霞洞前平崖如台,但台下却是绝壁,由此遥望大海,空蒙浩渺,海天之间,红日霞光潋滟一体,堪称天半丹霞。其洞背倚苍翠山峰,一眼可望至宝珠山极顶。

青山碧海银装素裹,雪光反射着红霞,亦真亦幻,龙晏不觉看入了迷。

等了许久,不见华复玉回来,龙晏拿不定主意是走是留。正待抛石子决定的时候,云勋来了——提着两个大大的朱红食盒,上面却是九楼的标记。

龙晏好奇了,这到底是那位老兄这么操心他?

刚想伸手接过来,就听沈驰音的声音喊:“六个人的早饭,可别让他一个人给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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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晏腾地就被她惹毛了,“凭啥我吃了就叫糟蹋了?怕我糟蹋,欠欠儿地提上来做啥?”

一看提食盒的云勋有些尴尬,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哈,云道长。”转身又对着来路喊:“谁出的主意要来看我,却又眼看着我被她寒碜?赶紧给我站过来!”

他以为他指的是明月,他等的也是明月,没想到应话的却是章无象,“是我的主意,正好一夜大雪,大家上山来赏赏雪景。”

说话间,四人从松林中现出身影,却是沈驰音在前左跳右跑,明月和郭津一左一右陪着章无象在后。

龙晏一看,沈、明、郭三人均穿着一式簇新的锦棉袍,只不过沈郭二人的是暴发户似的错彩镂金,明月的则是较为素净但仍然明快清新的青绿色。再一看云勋身上也是新袍一件,不过是道服最常见的蓝青色。

这一看,龙晏心里彻底酸了。

“敢情费这么大劲儿爬山,就为了让我看看你们的新袍子嘛,早说啊!”龙晏道:“早说,小爷我一个人下去看,还省得你们劳动这一趟!”

沈驰音对身后三人得意道:“你们看!我说吧,这龙晏就是小肚鸡肠,肯定瞅着袍子做文章,跑不了他吧?”

章无象只是笑,郭津拉着他的手也笑得弯了腰。

龙晏一指沈驰音,“你看你挑的这颜色,跟开了染坊似的,还让郭津跟着一起穿!”

郭津笑,“颜色我选的。”

龙晏弯腰对郭津道,“小郭津穿着尚好,只是有些人年纪不合适了,穿着过于俗艳。”

明月要笑,一看沈驰音已经在瞪他,赶紧拿手伪装佯咳了几声。

云勋道:“观里一直得云泽盟供养,这棉袍每人一件,正好今日送来。”说着还放下食盒,双手圆拱,对章无象行了个拱手礼。

章无象还礼,又一示意,明月赶紧解下身后的包袱,就地打开,露出一件镶着白貂毛领的崭新紫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