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们都带着舞会假面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但我出于职业的敏感,我能看出这二人别样的气质。在男人身后的青年身披着黑袍,但我还是能察觉出在那黑袍之下一定穿着着盔甲。这位青年一定是作为风衣男人的保镖而出现在这,然而他似乎并没有多少保护尊贵人士的经验。青年警惕且有些紧张的不断向着四处张望着,这对于雇佣他的主子是一件十分掉价的行为。那么雇佣他的人,多半也并没有多么了不起的身世与价值。
不过,比起青年,那个风衣男人才更值得令人注意。他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难以从中察觉他的情绪;他的双手背在身后,高傲的挺起胸膛站在那,让人不禁将他的身姿与德高望重的军队士官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的目光不为那些富人偶尔掀起的躁动与嘈杂所动,他的注意始终都在那舞台的帷幕之上,静静地,等待着。
我迅速的在脑海中将他的身影与最近大公身边的年轻红人将士的身份开始对比,在我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三个人的名字。我大概能猜得到:爆红的年轻士官,稍微有些底蕴,但性格过于张扬。这就能解释在他身后的青年保镖,还有那对于目标的专注。
对于我来说,这种人简直就是完美的目标。在这短短的几秒,我已经想出四种不同写作方式去撰写这位士官的头条了。然而我还得需要得知他的确切身份,假新闻会影响报社的评价与销量,虽然我并不在乎这些,但一个记者在新闻界的声誉却是更需要我看重的。我哼笑一声,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虽然离正戏上演还有一段时间,但是我并不建议提前享用餐前的甜点。在巨大的酒桌上放下空酒杯,我抬起脚,准备走向那位骄傲的倒霉蛋。
但我想我错了,而这则是我今晚犯下的第二个错误。
才刚刚转过身,我甚至才落下我迈出的第一脚,我便清楚的、清晰的,感受到了一道锐利的视线。那感觉是我从未体验过的,甚至是我那暴戾成性的祖父,都不曾带给我如此的震撼......与恐惧。就如同丛林中的麋鹿被山坡上的野狼死死盯住一般,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与恐惧感在一瞬间侵占了我所有的念头。
我缓缓的抬起头,看向那匹狼。那狼只是矗立在那,脸上依旧带着那若有若无的笑容——真正的猎人在面对他们的猎物时永远都是如此的游刃有余。他高傲的审视着双腿颤抖着的我,在他的意志下,我可以是猎物,可以是被他用来磨牙的玩物,又或如同那些不起眼的石子一般,一文不值。我的存在价值都由他而定夺,我的意志在狼的面前不值一提。
在那深蓝的眼瞳之中,我甚至不敢去窥探他的情绪。我惧怕着自己不慎的行为会冒犯到这高傲的狼,我只能祈祷着,祈祷这匹高傲的狼不会由于一时的不悦或者一时的兴起而将我撕碎成他乐意的样子。我几乎就要尖叫出声来,可我不敢,我害怕狼会恼于我那难以入耳的惊叫,而在下一秒毫不留情的撕开我的脖颈。
但我想我终究是幸运的,那狼似乎对我失去了兴趣,又或者是对于弱小的我的怜悯与不屑,他原谅了我最初的冒犯,扭过了他高傲的头颅,继续将他的注意力放在了那舞台的帷幕之上。
在我明白自己终于能够保全自己的灵魂后,我简直如同劫后余生一般如释重负,一把瘫坐在了地上。奢华的地毯并没有让我感受到疼痛,但我确信我的灵魂已经受到了足够的震颤......我想我需要再来一杯香槟,最好还有一副纸笔。我希望我钱包中仅剩的打车钱能够让我从这抵达我工作的报社,然后让我返回我租借的房屋。如果不行也没有关系,我会在路途的时间中好好思考我从事其他工作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