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

片刻后,一名御史踏出队列,抬眼看向朱元璋纳拜道:

“臣,请罪!”

仅三字,就已经赌上了所有。

对此,朱元璋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方才伸出三根手指,轻声道:

“三息。”

朱元璋的话语虽轻,却如重锤般敲击在大殿之上,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群臣闻声,不由得身躯一震,殿内气氛霎时凝固,连呼吸都似乎变得小心翼翼。

在这“三息”之间,奉天殿内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紧张与不安在每个人眼中闪烁。

特别是那些江南文官与浙东夫子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也彼此交换着不安的眼神。

“一息。”

就在这窒息般的沉默中,第一息悄然而逝,仿佛带走了殿内的最后一丝温暖。

未曾有人站出。

李文熙更是轻声叹息。

“二息。”

冷冰的声音再次响起,犹如铜钟夜响。

面对如此压抑的气氛,数位江南文官深吸一口气后,便是齐齐踏出,俯身叩拜、请罪道:

“臣,有罪!”

而这般的示弱,就如同打开了闸门,紧接着,又是几位江南老臣也相继出列,叩首请罪。

“三息。”

声音响起,三息完毕,空气紧张得几乎能擦出火花之时。

朱元璋又是缓缓抬手,示意众臣安静,随后目光便是逐一扫过下方跪伏的群臣,轻声道:

“传旨,凡奉天殿上,认罪伏诛者,从轻处罚,只诛首恶,亲族,不予追究。”

“另;清丈田亩,速速实施,凡隐瞒不报者,诛斩首恶一门,亲族流放岭南,此诏,公示天下。”

思索间,朱元璋的指关轻扣御案,又是环视群臣,道:“可有异议?”

话罢,群臣之中,一时静默,气氛沉重。

但叩首请罪的臣子,眼眸含泪,又是连连叩首,痛哭流涕道:“罪臣谢陛下隆恩!”

大明律,法不容情,所以他们必须死!

可亲族不予追究,也能让他们死而瞑目了。

而且这比起那个冥顽不灵的江南士族,结局已经好过太多了,该知足了。

要不然,江南士族,今日必灭!

不过话说回来,经此一役后,江南士族,还能称为江南士族么?

声望一跌再跌,为谋私利,更是不惜损害国之根本,还有对于江南吕家的落井下石,都足以说明江南士族的丑恶。

哪还能指望读书人以江南士族为榜样?

别想了,青史,浩如烟海,就必有人青史留名,万古流芳,也必会有人遗臭万年,遭人唾弃。

从此以后,江南士族,这四个大字,就是亘古不移的贼子。

“倒是有点可惜,未曾早点认识你。”朱棡抬起头,又是看向李文熙道。

李文熙闻言,躬身一礼。

“请殿下送微臣上路。”

笑容温和如初,似解脱。

朱棡缓缓起身,手中刀扬起。

“好。”

声音落下,冷光一闪,瞬间划过李文熙的脖颈。

血色绽放,李文熙的身体便轰然倒塌,顷刻间,又是重归寂静。

至于朱棡仍是站于原处,手中刀轻抖,刀尖几滴鲜红轻轻坠地,溅起细小血花。

朱标见状,便是转身看向朱元璋躬身道:

“陛下,微臣请旨,厚葬。”

“准。”朱元璋点头。

李文熙,的确是个才子,只是可惜出自江南,不能为大明所用。

便是此时,胡惟庸又是一步踏出,看向朱元璋上奏道:“陛下,老臣仍有本奏。”

“自淮西侵占百姓田亩、及今日侵害国之根本,动摇社稷神器。”

“老臣认为,古法难议今日,需创新、改革,以稳社稷,以安民心,以定乾坤。”

“所以老臣今日斗胆请旨,革弊政,重议天下田亩,为国为民,求以福祉。”

话罢,胡惟庸俯身叩首。

只是这一席话,却未曾引起文武百官丝毫的震动,毕竟今日输得太惨,甚至已经输了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