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安父在看到站在徐远志身后的徐韶华的一瞬,对上少年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他不由得心里狠狠一跳,随之而来的却是那来自灵魂的颤栗。
那是一种来自商人的直觉!
就像是当初父亲毅然决然用全副身家投入军费,进而为他们安家换来了改换门庭的机会!
安父垂下眸子,过了几息才终于呼出第一口气。
起初,他听儿子说起今日那事竟是出于一个少年之手时,他心里还有些不大相信。
可这一刻,他无比确信起来。
安父如是想着,脸上带上了得体的笑容:
“鄙人安乘风,这是犬子安望飞,我父子二人漏夜来此,多有打扰,还请您几位莫怪。”
安乘风是天生的商人,他笑的很是和善,让人几乎无法拒绝。
徐远志作为一家之主,当下点了点头,笑呵呵道:
“哪里哪里,贤家来此,已是蓬荜生辉。”
徐远志虽然这些年在地里干了多年农活,晒的黝黑,可却谈吐文雅,安乘风心里也不由点头。
这徐家怕是耕读传家,安乘风也不由一丝升起敬重之心,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真切起来:
“今日我贸然来此,是因为仁兄您教出来一个好儿子啊!我家这不争气的,多亏了令郎这才脱离虎口啊!”
安乘风生了一条巧舌,今日之事被他用巧妙的语言说出来后,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听的徐家众人几乎都入了迷。
而等听安乘风毫不掩饰的说起自己儿子被人欺凌压榨除了一千三百余两银子时,徐家人不由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安乘风的眼神一下子多了几分同情。
安乘风也不恼,反而直接苦笑道:
“总而言之,今日之事多亏令郎妙计扭乾坤,这里是五百两银票,还请仁兄收下。”
安乘风之所以这么说,乃是因为那原本被摔碎的价值千两的慕熙丞的砚台……现在还稳稳当当的放在安家的库房里!
甚至,安乘风还从安望飞口中得知,若是当初无人仗义执言,那么那块碎裂的瓷砚将成为他的另一条路。
大家慕熙丞亲手规制的砚台被人摔碎后,惶恐小儿惴惴祈求妙手修补……在这小小的瑞阳县城,足够激起千层浪了。
届时,那敢随意收下重礼的刘先生只怕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而那些摔碎了慕家砚的许氏子弟,只怕也逃不过问责!
安乘风忍不住又一次将目光放在了少年身上。
他小小年纪,似乎天然就懂得,何为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安乘风将那张薄薄的银票放在桌子上的一瞬间,徐易平的呼吸都不由急促了一下。
那可是整整五百两!
他若是种地,只怕是一辈子都赚不到!
有了这五百两,家里破败的房子就可以重新翻新。
有了这五百两,家里两个孩子的学业也不用再担忧。
有了这五百两……
那薄薄的一张纸,被窗外的风吹的轻轻颤动,一如徐易平那不住颤抖的心。
可下一刻,徐远志却看向徐韶华:
“华哥儿,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