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静笑着注视顾然,直到他尴尬地抚摸鼻尖,视线看向别处。
“你想和我?”她直接问。
“不是不是!”顾然赶紧道,急得摆手了,“我完全没有这样想,只是”
“我知道。”庄静静谧优雅的声音里略显笑意,“这次实验主要靠你自己。”
说完,她又笑着注视顾然。
“靠自己?”顾然不解。
“我在信里教过你。”庄静说。
顾然不说话了。
庄静站起身,脱去白大褂丢在椅子上,简单的白色衬衫有着极其优雅的设计,看似宽松却又凸显身材。
“实验【大魔法】第二阶段的真假,如果完全靠你自己难免会让你没有兴致,我会提供一些帮助。”她说。
顾然不会误会。
不用猜他也知道,不可能是那方面的帮助。
“你去床上躺好。”庄静说。
顾然也脱去白大褂,又去掉鞋子,老老实实躺在床上。
“闭上眼睛。”他望着天花板,听见庄静的声音后,合上双眼。
失去视觉,其余感官的敏锐度上升,心跳声似乎更大了。
过了一会儿,他闻见淡淡的香气。
“待会儿我会对你施加催眠,让你进入【怒放天堂】后,依然保持催眠状态。”庄静的声音不知何时到了耳边,像是嘴唇距离他的耳廓只有一毫米。
“这个过程需要伱完全配合,放松。”
庄静的声音像是温水,将顾然这团面粉冲散融化。
此外,他主动放弃心理医生、精神科医生的心理防线,日积月累对心理医生的警惕心。
“来到海城之后,你快乐吗?”庄静问。
“快乐。”
“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满意。”
“对现在的工作呢?”
“也很满意。”
庄静的手轻轻按在顾然胸口,对他低语:“来到海城后,你最快乐的是什么时候?”
“来到海城,与苏晴重逢的那一天。”
庄静微微一笑,本想询问他,喜不喜欢苏晴、和苏晴关系如何了,转念又放弃这个想法。
孩子的事,由孩子们去吧。
“【黑龙梦】是真的吗?”她又问。
“真的。”
“【大魔法】呢?”
“也是真的。”
“关于【黑龙梦】的第一次异常是什么时候?”庄静露出聆听的表情。
不像是听顾然说话,而像是隔着他的胸膛和身体,倾听他内心的声音。
就像耳朵贴在墙壁上,窃听隔壁的悄悄话。
“六岁的时候。”顾然说。
庄静清澈温和的目光凝聚,犹如明珠折射阳光,有一种摄人的光彩。
“继续下去,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她另一只手牵起顾然。
“六岁,我读一年级,每天要独自走很远的路去学校,不管是上学,还是放学,天都是黑的。
“我一个人,很害怕,我会对路边的草、树说话,我会自由自语。
“偶尔会有黑影在空中闪过,我知道那是早起晚归的鸟,但当时我很害怕,以为是鬼,这些鸟不时落在不远处坟堆中。
“后来,我开始和这些鸟说话,它们也渐渐开始回应我,会在家门前的树上接我出门,会在路上陪我,会在放学的途中保护我。
“上了小学四年级,我在语文教科书中读到《鸟语》,上面说,孔子的弟子公冶长能听懂鸟语。
“我现在还记得。
“{‘公冶长,公冶长,南山顶上有只大肥羊。快快去背来,你吃肉,我吃肠……’他爬上南山,果然背回一只摔死的大肥羊。}
“从那时开始,我期待黑鸟对我说话,有好几次,它们注视我,好像要开口。
“我梦里常常与它们见面,有时我自己也会变成黑鸟,感觉很真。
“后来,我将这件事告诉庄静老师,庄静老师告诉我,这是清醒梦,问我愿不愿意成为心理医生,我答应了。
“我全身心投入学习,庄静老师对我的资助也越来越多,上学路上安装了路灯。
“上下学的路上,我会看书;不看书的时候,我会想怎么回庄静老师的信。
“黑鸟一只接一只地走了,最后一只向我告别的时候,是初二,我舍不得,在梦里哭泣。
“黑鸟第一次开口说话,它说,‘我可以留下来,但必须和你融为一体,你愿意吗?’
“那时候我已经有了一些智慧,记得庄静老师在信里说过,活着就是交换,所以当时我虽然难过,依旧能理智地问它——
“‘融为一体,我需要付出什么吗?’
“黑鸟说,‘你会永远记住我们,并有可能与我们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