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却意外地能看到火乃——屋外的几棵桧树,在日语里的发音如“火乃(之)树”。
十二林火乃啊,你留下的谜团,如今引发了一连串的悲剧,你如果在天有灵,会为了这个曾抛下你的懦弱男人哭泣吗?今晚的天气不坏,并没有一场应景的夜雨,我也无法由此去附会火乃的心情。
“这下拳法部的人都……”我自言自语道。
这么说当然鲁莽了,那时的拳法部,如今还有免古地栖河与角川栖活着呢……
“……免古地——角川……?”
对了,三海的同伴——被他叫做“角川”的男人,会不会还在这座玻璃馆内?!
总算找到自己的鞋,我顾不得再找外套,飞奔到房门前。深呼吸一次,握着木制的门把,我冷静思考起出门后的行动路线。
安室应该还在去便利店的路上。兰和柯南在凛王和八光那里,按照八光现在的嫌疑人身份,她一定被限制在某间客房内。她既然记着二四音留下的与三海有关的托付,那么一定也会想办法陪伴现在伤心的凛王,他们几人应该都在同一间屋内。而各位熟悉的警员,按照刚才安室提到的事,门外停有如此多的车辆,他们一定忙里忙外,不会在意我要去哪里吧。
我要去三海的房间,去寻找那份与火乃有关的剧本!
0.3
但我千算万算,自以为已分析透彻,却在面对这扇房门时毫无办法。——我现在正站在三海的客房门外。
我笨拙的推理没有出错,走道上既没有看到兰和柯南,也不见警官们,只有技术人员和酒店员工在走动。然而,我忘了最基本的一条——我没有三海客房的门卡!
失策了。安室明明说过,拥有备份门卡和万能钥匙的人已无暇顾及住客,我连细听所有条件这推理中的基础都没有做到。果然我一个人,还是没办法做到呢……
“您要进去吗?不介意的话,由我来帮忙打开门吧。”
仿佛是三海他们在冥冥之中眷顾着我,竟然在此刻,出现了一位拥有备份门卡的人!
看着他熟练的刷开了房门,我客套地道谢:“麻烦……”可话还没说,没有平光镜与美瞳阻隔的视力打断了我的思路。
张开的嘴还维持着原来语句的尾音,我震惊得无法表达剩下的话语。
——我怎么可能会想到,眼前出现了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阿一……?”不敢相信,一个月前出现又消失的表弟,竟然出现在这里!他是调职到这里了吗?还是升迁到总厅,跟着目暮警官他们过来的?“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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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是一脸平淡的神情,完全不像是那爽朗幼稚的大男孩。
“你好,鄙姓角川,是原隶属警视厅警察史编撰室,最近调职到地方警署的刑警。”
生疏的自我介绍,让我意识到,他也许只是很像阿一的人——对了,现在已过0点,我已经无法认清人了才对啊!我怎么会理所当然地把陌生人认错成自己认识的人呢!
……真是太丢人了。我低着头溜进了他为我打开的客房里,但即使过了0点,我也不至于迟钝到没有发现他跟着进来——甚至关上了房门。
还没来得及打开照明,“……警察史编撰室……?”这个奇怪的名字反倒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我第一次的时候就对你这么介绍过啦,小莓。”
心脏猛跳了一下。这少年气极重的说话方式,在一个月前可是对着我天天唠叨的……“阿一……阿一!”
我反复喊着他的名字,这种感觉好奇怪,在永远无法见到一个人的日子里,与另一个人重逢,我以前是怎么和他谈话的?我该对他用什么态度?无法想象,那竟然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
“我现在叫角川一啦。”
“为什么换了姓?”问出口我就想到二若家发生过中毒的事,他们一家三口出院后的事我就没听说了。“难道是……”
“你别多想,我爸妈还没过世呢。只是我知道了我是被二若家收养的孩子,他们同意我改回原来的姓氏而已。”
听起来,他自从从我眼前消失后,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呢。但是……光是见到他熟悉的脸(虽然0点后的黑暗里我不敢肯定是否熟悉),就抚慰了不少今晚的情绪。
好像有什么希望——三海在死前感受到的那种心情,是否就是如此?三海说的那些……线索啊,同伴啊……
“……阿一,你的姓氏,和角川有藻有什么关系吗?”
“角川有藻?”他念起来的方式听着干巴巴的,看来是没听过吧。“我知道的是……”
一声低调的咳嗽声,在室内响起。
我忽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像是我不会想到在这里遇见阿一一样,我更不会想到……这间房内竟然还有第三人——早在我们之前就进来了的人!
循着声音望去,鸡皮疙瘩发怵得越加明显。我好不容易恢复的体温,刹那间又跌回谷底。
我绝不会想到,反复播放的那“玻璃雨”的片段画面最后的恶魔身形,此刻与我同处一室。
黑夜化身的恶魔是如此巨大,瞬间吞噬了整间房间的温度,这与空调是否有好好工作并无关联。黑影移动到窗边,“刷”一声粗暴地拉开了窗帘,借由玻璃反射着室外的车灯流光,隐约可以看见他的侧脸。
“打扰到你们两位的重逢可真是抱歉。”恶魔男人的语调确实与黑夜同样阴郁。
但我不需要去分辨他的外貌或是声音——根本不需要动用我的另一侧脑,他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既然提到了我,我姑且还是答应一声为好。”
角川有藻本人,在这间房内。
显然是为了让我看清,他举起手里的东西压在窗玻璃上:“那位女士的剧本,那可真是意外的伴手礼,我可得好好带走啊。”
现在不是哑然的时候!
“那是三海先生的东西!是二四音女士给她的!”我跑上前,想从他手里夺过,比我快一步的阿一的背影,却出现在我眼前,挡住了我。
“那和你没有关系!”阻止我的人,反而是阿一。
角川早就料到了他会制止我吧,没有转换站姿,而是怕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坦荡地简述了他的行为。
“是我交给那位女士的,由我来回收这是当然的吧?你一定不明白我在说什么,难得今晚没有外人,就让我来告诉你吧:我曾经也在医院工作过,有位女士知道我认识一位她想寻找的医生,委托我调查了与那位医生有关的事。我可没想到她会把这份报告转手给了别人——这就有违我的原则了。警方把手机、笔记本、平板电脑各种死者的遗物都取证收集了,却反而遗漏了这份另一位死者的遗赠……这个国家的警察还真不牢靠啊。你说对不对啊,另一位‘角川’?”
“我调查到你会来这家酒店做派遣工,便也跟着过来,没想到竟然完全没找到你……但你似乎没逃过监控啊。”
阿一的口中,是我完全料想不到的冷静话语。
“果然……是你在外面的电脑上黑进酒店的监控搞的鬼啊?那你的技术还不太行,被某位侦探一眼就看出来啦。附近图书馆的公用电脑里留下的痕迹,别说是他,我都发现了。不过我本来也要这么做,你也是多此一举。”我想他说的侦探是安室,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安室确实带我去了那个地方,并在电脑上做了许多可疑的事。但到底他们做了什么呢?
“那是不得已,我猜到二四音她们杀人时作伪证的人是你,几位总厅的刑警见过你,所以你必须在他们到达前,本地警署的刑事帮忙调查时出现,并留下证言。既然总厅的调查过程里找不到你的出现痕迹,就只有靠监控了。如果在监控里被注意到你的存在,你知道会害‘她’——”
小主,
阿一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攻击性,就像是我记忆里那个寺院的小沙弥角川一样:“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事?!”
“有啊,既然我很容易被人注意到,从一开始就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我也是有好好考虑过的。”
“看不到的地方……是上面吗?!”
“对,玻璃顶的维护派遣值班人——我可是在那个地方天天看着你们进出呢。”
“所以西田娜娜才会利用到梯子!”
“没错,所有的条件都是我提供的。我意外的有犯罪的才能啊。”
“闭嘴!你这个罪犯!豪五空和三海雅司的死是你干的吧?!”
“你也只是猜测吧,警方可没证据,我知道的。我这么多年的工作技能可不是白干的,对醉鬼进行注射可以造成中毒死亡,玻璃顶要卸下一部分可是比你们想的容易,这些,我都可以轻易做到。”
信息量太过巨大,我来不及消化,只能听着两人一来一往。但是,我毕竟是和侦探一起生活的人,这番话里的漏洞,我还是稍微能想到一点——
“……你说你在屋顶,那你要怎么进入豪五空的房间?”
对于我的插话,角川愣了一下,语速放缓:“这个嘛,我可以在酒店外对他下手吧。我原本想对他注射酒精,造成酒精中毒,但我回收来的道具上还有点TTX毒素,所以,只要把针头摆在他能触及的位置……对了,啤酒罐就不错,贴着‘豪五空老师专用’标签的纸,他一定看都不看就撕掉了吧。开罐的时候被扎一下,谁都会认为是罐头拉手扣伤到的啦。”
“那三海在地面,你在屋顶……你怎么知道他得到剧本的消息?”
“他身上的衣物,都是剧组道具,你不觉得这个剧组到处都是空隙吗?放个窃听器,可是很容易的事。”
也就是说,他也听到了我的话。
“对对,我也是如今才发现你也参与到这件事里了,真伤脑筋。”他完全没表现出伤脑筋的样子,反而轻松拉开了窗户,仿佛随时要一跃而出。“所以我才要在现在出现嘛,我可等你很久了——不过本来我以为,你会带来那个有点狡猾的侦探。”他扬了扬脑袋,看向窗外的某一角,我怀疑他是看到安室的身影了。
“算了,这另一位‘角川’的出现也算是另一种惊喜吧,至少我知道了十二林火乃的秘密——她找到的‘魔法药’,没想到在这里呢。”
阿一的呼吸一声倒吸,我没听懂的话,显然他听懂了。
角川又再次炫耀似的摇了摇手里的剧本:“那我就带走啦。话说回来,竟然为了调查玻璃顶调来一堆工程梯,我是不是该感谢一声啊。下次再会了!”他这么说完后,笑出了声。以唐突的姿态跳到了窗外。
比起我呆愣在原地,阿一冲到了窗台边,低喊了声:“竟然全是梯子!可恶!”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当我回过神来赶去看时,那两人早就没影了。
0.4
这一夜,我依旧在安室的屋子里度过。吃着他买来的关东煮,我忽然意识到,也许我从今天以后没法再吃关东煮了。因为只要尝到这股美味,我就会流下眼泪。
不只是为了三海,还有玲姐他们,八光他们……所有的悲剧,都在这味道中,暂时划下了句点。
结果,我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抓住。
次日一早回米花町的路上,柯南与小兰疲惫地睡在了后排座位上。安室的精神倒是不错,可他没有问我昨晚为何会离开他的屋子。
我也没有把与那两位角川的会面一事告诉他。
鸟矢大桥上,昨天的车祸只留下一处路障警示。海湾与天空的颜色,和这个冬天一样,是冰冷的色彩。
电影在今天内就会杀青了吧。回头望向那半山腰的惠比町,就算是彩色玻璃的光彩,也改变不了这个冬天的温度。
“冷吗?”
安室看到我缩了下脖子,问道。
冷啊,在心里。
“春天前的时间总是特别冷呢。”他早已回到了平日的笑容模式,弯起的嘴角轻轻开启着,“但是,春天到了后,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只需要多点耐心和时间而已。”
时间?我想到了这部电影的名字。
我忽然厌恶起这部电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