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枝对于如今醉春楼究竟有多“家大业大”其实还没什么感受,不过听起来确实不像以前奇星岛上的那般了,顾枝其实挺高兴能够见到醉春楼重新崛起,毕竟这是当年少竹的愿望,虽然他都只是笑着说起,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顾枝和鱼姬都知道少竹还是有着遗憾,只是最终少竹还是选择去做他愿意舍弃性命做到的事情。
鱼姬看了一眼顾枝,随口说道:“怎么,你也要回来接手醉春楼了?”顾枝打了个寒颤,然后扭过头看着鱼姬说道:“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我点个头你就要拿刀把我给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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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姬挥挥手说道:“要是有你这么懒的副楼主,怕是醉春楼都熬不过几天。”顾枝耸耸肩也不反驳。
他们并肩而立站在船头,望着远处渐渐看得清轮廓的玉乾海域岛屿,好似一瞬间就从深渊之中脱身而出,然后终于看见光明,可也不知道这番静谧祥和又能够支撑多久,当夜幕蔓延而来,还有最后的光亮可以始终闪烁吗?
“其实我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顾枝突然轻声开口说道,鱼姬知道他是在说刚才提起的谕璟,鱼姬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着顾枝继续说下去。
满头白发飘散在身后的年轻人伸出手搭在栏杆上,然后说着:“在郓荒岛的时候有很多以前从来没有感受的记忆总是闯进梦里来,可是我都不知道那个经历过那么多记忆的人究竟是不是我,还是说梦里的我不过是个旁观者,只能远远看着那些逝去的过往。”
顾枝手指轻轻敲打栏杆,声音有些低沉,散在海风里:“以前先生还在的时候,我也从来都没问过自己的身世,其实是觉得有先生和扶音在的生活就已经足够好了,所以那些遗失的过往究竟是好是坏也显得没那么重要,后来先生走了,哪怕我还想要去探寻过往也也没有谁能够告诉我真相,所以怎么办呢,就只能继续装作个傻子,都不知道原来以前那个顾枝,不,应该说是君衣,还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
“若不是走了一趟出云岛,恐怕到最后我都还要被蒙在鼓里,也不知道至亲就在我的身边,我甚至还没能找回他们就要再次离别,最后没能救下三叔,谕璟和澜珊也死了,就像曾在梦里出现过的其他人那样,在我还没有重新记起他们模样的时候就死了,我都觉得自己太过混蛋,只知道在奇星岛上贪于安逸,都没有勇气去找回记忆和过往。”
顾枝突然停住了话语,鱼姬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却没有看出什么情绪的起伏,好像他只是在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话语里却有着那么多的无可奈何与遗憾不甘,鱼姬轻声说道:“也许顾先生不告诉你也有他自己的考虑。”
顾枝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啊,先生就是这样的,以前三叔总怪他不拦着我习武,可是到后来,我不还是跟他想的那样选择了安稳下来,所以他其实对于一切都胸有成竹,哪怕是对于自己的死亡同样如此。”
鱼姬低声问道:“你还是有些怨气?”顾枝摇摇头神色认真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他,哪怕他总是不肯说起他的过往,也不肯将自己重病的事情告诉我和扶音,可他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他总是那样万事万物都尽在掌握,让人不自觉地就依靠着他,却忘了去想他那满头白发里深藏了多少心绪的跌宕。”
鱼姬看了看顾枝的头发,依旧是苍白枯槁的白色,和当年的顾筠倒是有几分相像,也不知道若是顾筠看到顾枝这副模样,会是什么感受呢?
顾枝察觉到鱼姬的视线,无奈笑道:“我这头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来得想个办法给弄成黑色的,不然遇见扶音了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的神色那般轻松自然,让人都看不出他在出云岛秦山上究竟是如何九死一生,所以其实顾枝和顾筠从来都那么像,他们总是支撑着所有人,然后将自己的心事深埋在夜深人静中,苦难和困顿自消自受。
说到这里,顾枝问道:“有扶音的消息了吗?”鱼姬扯了扯灰袍的兜帽,说道:“醉春楼的消息应该这几天就会到,不久前看到的是她还在瀚兑海域,不知道现在去了哪里。”
顾枝点点头说道:“有李墨阩跟着应该还算是稳妥,不过那个华朝究竟是什么来历?”
鱼姬随意说道:“听说是来自蓬莱岛,不过也不知道真实身份,是徐从稚他们从出云岛上带着一起走的,是个一心向往江湖的少年,瞧着武道气息不俗,却实在没有什么历练的打磨,所以就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顾枝摸了摸下巴低声呢喃道:“蓬莱岛。”
鱼姬看向顾枝问道:“找到扶音之后你也打算去蓬莱岛吗?”顾枝点点头回道:“总要去看看吧,毕竟乐姨……和君策都在那儿。”顾枝说话间顿了顿,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卿乐了。
鱼姬轻声问道:“奇星岛呢?”顾枝抬眼看向远方,说道:“路过的时候去跟先生说一句吧,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