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后来奇星皇帝修为流失的传言开始在旭离海域中愈演愈烈,而且那时已经年迈的奇星皇帝也许久都没有亲自露面,所以流言兴风作浪,七星群岛的格局也慢慢被打破,甚至在最后许多岛屿都直接与奇星岛反目成仇,这在当年奇星岛还是天下第二大岛屿时实在显出几分诡异和不同寻常来,可是还没等奇星岛做出什么应对,倾覆便在一夜之间来临,什么千年的荣耀,什么旭离海域的无冕之王,都烟消云散,只是因为那一位曾与光明皇帝一同站在天坤榜榜首的魔君。
不过对于市井百姓而言,海域和岛屿之间的诸多隐秘他们也瞧不出什么名堂来,他们只知道如今既然奇星皇帝重回天坤榜前三,那么所谓的奇星岛传承断绝的说法就该不攻自破了,好歹是数千年历史的岛屿传承,谁会自甘就那样堕落下去?现在奇星皇帝又在岛内四境中大刀阔斧地推行新政,人们都是发自内心深处的信任和崇敬,倒不如说,他们是在憧憬着过去的那段辉煌岁月,祈祷着有朝一日奇星岛又将是汪洋之上数一数二的大岛,人们在茶余饭后也能有些挺起脊梁高谈阔论的胆气。
至于什么潜移默化的政治变革,什么要直抵人心的焕然一新,普通老百姓更是看不明白也想不通透,只是如今好不容易重新安稳下来的百姓们,还是愿意给予那些结束了乱世的掌权之人多一些的信任和跟随,而且,那些个为非作歹的世家大族被清扫驱逐不也算是好事吗?
远远地看见了港口处的繁华和人头攒动,青藤示意车队先在附近一处酒楼停下,然后引着大家往一间早已订好的厢房走去,宽大的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神药学院众人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深山旷野中行走,这一下子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纷纷对着青藤拱手行礼致谢,青藤自然还是一脸和善的笑意,招呼大家落座。
当然,还有顾枝和顾生的位置。
顾枝大大咧咧地坐在扶音身旁,拿起筷子神采奕奕,顾生坐在顾枝身边微微皱着眉头,不知是因为那一边青藤和神药学院学子矫揉造作的交谈,还是因为顾枝挡住了他和灵霜之间的视线,总之他板着一张脸,默默端起茶杯,不说话也不吃饭。
顾枝端起酒杯嗅了一口,啧啧道:“这酒应该是东境有名的百日春,听说只在春日里才有的,往后数月都无处可寻,可遇不可求啊。”顾生瞥了一眼顾枝,他不是习惯喝酒的人,所以不晓得那么多门道。
顾枝摇晃着酒杯,突然看向了楼下不远处的一间茶馆,门户洞开,隐隐约约地还能看见其内摆放齐整的桌椅和一张高大的屏风。顾生也循着视线看去,没有看出什么奇异之处。
“听说那位齐境山已经到了点星岛呢,不知道‘戮行者’又走到了何处,我们会不会在海上遇上他啊?”神药学院中一位喝了酒的学子兴奋问道。
灵霜听到他们开始讨论起那场决斗的事情便追问道:“真的吗,不知道‘戮行者’是不是如传闻里一样英俊潇洒啊?如果能够遇上他就好了。”
顾生的眉间皱得更紧了,顾枝摇摇头,轻笑道:“英俊潇洒什么啊,万一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也说不定呢?”灵霜坐在扶音的另一侧,自然听到了这句话,强忍住出口反驳的冲动,只能轻轻哼了一声,心中想着这家伙果然还是很可恶啊。
青藤喝了一口酒笑着回道:“我在点星岛已经为大家安排好了一处绝佳的观战之地,到时定然可以将那两位英雄看个一清二楚。”灵霜拍着手喊道:“好呀好呀。”神药学院的学子也端起酒杯与青藤致敬。
扶音浅笑着没有说话,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去,她看向了那一座茶馆,却是安安静静地听着。身旁的顾枝同样如此,竟是端着酒杯都忘了饮酒。
“且说那万里河山间的城镇之地,高大巍峨之处可比高山,耸入云端不知可去往琼楼玉宇?又不知夜里是否真可摘落星辰,问几句天上的风光?还有那泛着光亮的琉璃窗子,日光洒下是七彩的无数神采,夜里是犹如银河般的晶莹剔透,谁能说得清楚,这竟是人力所能企及,难道世上真有仙人要将银河洒向人间听几声赞叹?
……
我们茫然四顾,可是街上人群早就习以为常,他们低着头赶路,街道两侧的光亮照耀如同白昼,路一直往前延伸而去似乎也是没有尽头的汪洋海路,人们抬起头难道真的就能够看得见天空吗,楼宇遮挡视线,光彩四处寥落,人间早就迷离。
……
可是人来人往,可只剩几声叹息?不过是习以,为常。日日夜夜他们都生活在这样的人间仙界之中,日月星辰,云雾霞光,不过尔尔。黄发垂髫,怡然可乐。再一望,远处灯火通明,还是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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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先生的声音穿过茶馆的窗户落在街上的人潮中,被扯碎做了断断续续,而可在茶馆外的那间酒楼上,却有两人听得仔细,他们好似全然不顾周遭其他所有人,只是一心一意落在了那起伏的语调,那壮阔的言辞,畅想着远去的时光,还有故去的人。
厢房里挤着人,觥筹交错高谈阔论好不热闹,坐在窗边的少年和女子却安安静静地闭着眼,在听一段故事也是在想一个人,那一个始终坐在院子里树下的老人,石桌上总摆放着粗糙的茶盏和茶杯,只有那四溢的香气让人能够察觉到满屋的书卷是名副其实,可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得出这样一个普通平凡的老者,竟是三朝元老的重臣公卿。
他一生俯仰于朝堂乡野,不曾以位高权重而自诩狂妄,更不曾因落魄乡野而自甘堕落,他始终笑对苍天,始终,不曾放弃他脚下的这一片国土,所以他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避祸之地,投身于战火沙场以及那刀光剑影的庙堂之上,他一点一点地老去却无所察觉,在他心中始终有一处遥远的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