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好景不长,莫蔺那个村子里所有人都瞧着可喜的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出生不到几年,他的妻子都病了,听说耗光了家里的积蓄最后也只能养在家中,一开始还能带着女儿出门走走,到后来村子里的人就几乎见不到那个从来与人言语温和笑意浅浅的温婉女子了,学塾里每一天都飘荡出浓郁的药味,若不是村子里的人已经内心里倾佩感激莫蔺平日里的所为,恐怕学塾都要开办不下去了,毕竟老人家总说让孩子们泡在药罐子里和靠近将死之人总是不吉利的。
只是那个女子不知是因为莫蔺和早慧懂事的莫颜桑的照顾还是一碗碗药汤十几年的浇灌,居然就那样在床上躺了十几年也活得好好的,这下子村子里的人可不再说什么闲话了,谁不说一声莫蔺对自家妻子的尽心尽力和不离不弃,而且看着自家孩子在学塾读过了书确实不一样,大家由衷地敬仰那个许多年前失魂落魄落榜回家的莫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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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夫走过了学塾小院的门口,想起村子里的人说今日学塾来了几个年轻人,一个道士一个和尚和一个读书人,实在古怪,不过莫蔺好像还与几个少年相谈甚欢,难得去村里的小铺子里多买了几壶酒,更夫有些犯嘀咕,道士与和尚也就罢了,莫不是莫蔺看上那个读书人想留下来当个乘龙快婿?村子里没少人向莫家提亲,莫颜桑也到了出嫁的岁数,只是莫蔺和莫颜桑好像都不着急,一一推了回去。
更夫走过学塾所在的街巷,绕过街角就来到了村子里直通村口的大街,突然更夫眼前一花,他赶紧揉了揉眼睛,远处那座亮着昏暗烛火的鬼宅门前似乎有白影一闪而过,更夫突然打了个激灵,觉得今夜这股寒风似乎有些刺骨,更夫提着烛火和锣鼓拖着脚步往前走去,尽量贴着墙根走,探头探脑看向鬼宅那扇落着生锈锁头的正门。
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更夫内心一紧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原来那扇鬼宅的正门居然被风猛地吹开了,屋檐下那些破败不堪的纸糊灯笼摇摇晃晃像是一个个吊死鬼,更夫顿在原地开始犹豫要不要再往前去看看了。此时更夫距离那座鬼宅还有十几步路,他蜷缩在原地内心默默念叨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佛经。
更夫小心翼翼抬眼看去,瞳孔一缩,只见在那爬满了青苔和杂草的斑驳院墙上探出了一个脑袋,还有鲜血从那脑袋的脖颈处缓缓沿着墙壁流淌而下,更夫愣在原地,早就依靠着墙根跌坐,却见那颗头颅附近露出一张雪白脸庞,没有耳鼻也没有眼睛,只有一张龇牙咧嘴的狞笑嘴巴,舌头长长垂落,随风摇曳。
更夫猛地大叫起来,跌跌撞撞舍弃了手中的烛火和锣鼓疯狂跑向那还有灯火亮着的学塾,他时不时回头望去,却见那身上鲜血流淌的白衣身影挂着那副狞笑的雪白脸庞踉跄走出鬼宅大门,好像盯着远去的更夫在笑,更夫惊声尖叫起来,慌不择路地扑倒在学塾的门前,使劲地敲打起来。
很快学塾小院里就有细细簌簌的脚步声传来,院门打开,更夫扑倒在门槛上抬起头看向那个身披一件青衫的清瘦隽雅的教书先生,莫蔺蹲下身扶起更夫,皱着眉轻声问道:“发生何事了?”更夫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双手攥着莫蔺的衣袖,沙哑着声音断断续续道:“闹……闹鬼了,那个鬼宅,又……又死人了。”
莫蔺将更夫搀扶起身,更夫被冷汗模糊的视线这才看见在小院中的学塾大堂门前还站在三个年轻人,莫蔺回头看了一眼,莫颜桑也走出屋子视线怀着疑惑地望来,莫蔺摇摇头,莫颜桑便心有灵犀地走向娘亲所在的屋子里,轻轻关上了门,莫蔺将更夫扶着走进小院,来到书房中点起烛火,直到坐在桌边更夫才慢慢停下了颤颤巍巍发抖的双腿和双手,三个衣衫各异的年轻人也来到书房门口。
莫蔺倒了一杯茶水给更夫,轻声问道:“具体是如何?”更夫呼出一口气,低声说起自己方才在鬼宅外的所见所闻,竹筒倒豆子一般不吐不快,听完了荒诞又血腥的鬼宅故事,莫蔺缓缓起身拿起书房桌上的火折子,看着更夫说道:“我们再过去看看,无论是闹鬼了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总要看看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
更夫正要犹豫着推脱,却见那个身穿道袍的年轻人已经背负桃木剑站在门口说道:“莫先生,我们也一同前去看看。”更夫小心打量了一眼年纪轻轻却气质不俗的小道士和小和尚,这才一口喝下杯中茶水站起身,跟着几人一同去往鬼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