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曾记当初少年时(三)

小院外站着无数人影,百余人都是神色木然眼神空洞,只是不声不响地向前走来,小院里的扈从在伍驹鞅的吩咐下先是退了一退,然后试探一下这伙人的由来。没想到那些好似提线木偶的人群居然不管不顾就开始冲杀起来,手中有武器就奋力劈砍,没有的就以身躯撞上阮家扈从,生死不顾。

伍驹鞅看着那些人犹如饿虎扑食一般杀向阮家的扈从,心知不妙,转头对阮巨富说道:“老爷,我先护送你和小姐离开此处,那些人有些古怪,好像还是冲着我们来的。”

阮巨富没有犹豫,全然没有管顾什么房屋中留下的钱财物件,直接拉着阮凝在伍驹鞅的护送下向着此处客栈小院的后门离去,怎料三人刚刚走到后门附近,只见那扇大门居然也轰然炸裂,同样有举着火把的无数人有晃动着扑向三人,一时间竟是陷入了左右为难走投无路的境地。

伍驹鞅暴喝一声,挥动手中双锏迎向那些人群,既然前后都有拦路虎,那么身为当初魔教首席供奉的他便狠下心来杀出一条血路,为身后的老爷和小姐拼出一条逃生之路来,虽然此时此刻他依旧不清楚这些明显受人操控的家伙为何拼死也要袭杀阮家的商队,而且摆明了冲着老爷和小姐而来,不过其实也就是为财为利这些简单理由罢了,伍驹鞅只是愤恨那些幕后之人没有露面,不然擒贼先擒王,总能多出一份机会可能。

阮凝躲在伍驹鞅身后,早已脸色苍白如纸,身边阮巨富虽然依旧神色沉稳,心中却也难免有些慌乱,看着前后几百人的围堵,阮巨富有些担忧伍驹鞅是否能够抵挡得住,他伸出手牵着身边宝贝孙女的手掌,低声安慰着,四周都是漫天的火光和刀剑交错哀嚎尖叫的声响,好似整座燕沙镇都陷入了混乱不堪之中,简直就是夜幕下的人间炼狱。

伍驹鞅手中双锏已经沾满鲜血,身前也躺下了十几具冷冰冰的尸体,可是这些提线木偶的人群中不只有老者和瘦弱少年,还有那些走南闯北身怀武艺的青壮汉子,即便是伍驹鞅在重重围杀之中也疲于应付,身上难免多了几道血槽划痕,可是身前人群依旧茫茫多,身后更有不断逼近的滔天声响,显然时间越拖下去就越不妙。

从学塾小院通往客栈酒楼的屋脊上有一个身影迅若奔雷,几乎只是一道在夜幕下模糊的影子,他一路走来顺便出手解决了散落在大街小巷的许多同样陷入神智不清境地到处乱砍乱杀的木偶人,都只是敲晕绑了起来,没有痛下杀手,他没有时间留下来安抚那些受了惊吓甚至因为家中亲人惨遭横祸而失魂落魄的百姓,他望向远处客栈的方向,快速前行。

客栈后院中,伍驹鞅被一道长刀刺入腹部,鲜血淌落满地,阮凝已经跟在阮巨富蜷缩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她神色苍白几无人色,都不知道脸上泪水还在潺潺流淌,更不知道已经干呕了几次,只是此时怔怔出神,等待死亡的来临,阮巨富同样面如死灰,行走天下这么多年来,水深火热的买卖不是没有做过,没想到最后居然大意栽在了这么一块偏远之地。

突然客栈前边大门的动静轰然巨响,阮凝本就已经绷紧的心神几乎就要彻底断绝,只是声响又很快停歇,有一阵清风拂面而过,那人略微顿步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阮凝,然后身形一闪,抓住已经上伤痕累累的伍驹鞅向后甩去,然后以一拳一掌迅捷出手。

不多时,那些失却神智的人群就都瘫软在地不省人事,那个身影重新轻飘飘站在原地,身上不染尘埃,他身后背着一个木匣,看了一眼学塾方向,看着阮凝和阮巨富问道:“没事吧?”

阮凝怔怔看着不过见过三面却根本不知道姓名来历的年轻人,泪水无声淌落,却心神有巨石落地,整个人躺倒在地,气喘吁吁,背着木匣的傅庆安看着阮凝和不断道谢的阮巨富,知道并无大碍,看来赶来还算及时,只是他很快转头望向远处,微微皱眉。

生死大劫之后的阮巨富正扶着阮凝靠墙休息,此时看见了救命恩人的神色,低声问道:“恩人,可是还有变故?”傅庆安点点头,说道:“无妨,你们在此安生休息,应该不会有意外了。”说完,傅庆安身影消失不见。

燕沙镇北边大门外,夜幕下的黄沙席卷中,有两个身影并肩行来,当先的是一个仙风道骨身披道袍的白发老者,身形消瘦却有莹华内敛气象庄严,他的身边跟着一个游侠打扮的年轻人,神色冷漠,正是当初在祈水山庄出手夺取仙缘却被孔祥岳出手击退的那位在江湖上名声不显深藏不露的游侠鸿谬,他突然停下脚步,眼前不远处就是那座燕沙镇的城墙,他默默眯起眼眸,双手并指缩在袖中,有锋芒一闪而逝。

城门那边站着一个孤零零身影,身后背着木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