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神明震怒的威势压在顾枝的头顶和肩上,顾枝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就连脊背都难以自制地弯曲,可是他仍旧在缓步前行,步履蹒跚却未曾停歇,他的长发披散而下,垂落在他的视线前。
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当年,那时满是药草味道的竹屋中他缓缓醒来,睁开眼睛时璀璨光华拥抱了他,暖洋洋的,他挣扎着坐起身,可是却直愣愣低头看着地面,似乎就连如何行走都已忘却。
病弱瘦小的孩子孤零零地坐在静悄悄的屋中,就那样不知所措地攥紧双拳,直到白发苍苍的男子推开门走到他的眼前,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掌,轻声安慰着,然后牵着孩子的手慢慢走下床,走出竹屋看见了波光粼粼的湖面,也看见了草长莺飞的山林,还有竹海风声涛涛入耳。
不知为何,站在那个白发男子的身边,哪怕眼前所见尽是陌生,哪怕全身都没有气力,可是孩子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先生带着他读书识字,带着他上山采药,带着他看诊治病,渐渐地他便可以放肆地笑,也可以骄纵些哭出眼泪来,先生总是陪在他的身边,孩子就知道了书上所写的“家”究竟是何意味。
后来有了扶音,炊烟小屋,三两人日夜为伴,那样的时光与烽火狼烟民不聊生的奇星岛格格不入,可是他和扶音就这样在先生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长大了,他们可以翻阅天下书籍然后畅谈心中愿景,也可以任由心性和憧憬择选人生道路,先生只是默默伴在身旁,为他们撑起一片天地遮风挡雨。
眼前视线有些模糊,可是顾枝看着垂落的长发却丝丝缕缕都分毫毕现,顾枝突然顿住脚步。
不远处的黑衣童子轻蔑一笑,看来顾枝是终于要撑不住了,毕竟是在光阴长河之中行走,又妄想跨越时光岁月与童子以经年大道打造的神明虚影对抗,一个仍旧没能得大自由的寻常人,怎么可能真的无视时光的冲刷和大道的倾轧。
可是顾枝却站在原地缓缓直起身,就像是伸了个懒腰,他的眼中有光芒汇聚如朝阳升起,黑衣童子微微皱眉,他身后那神像怒目望向顾枝,抬起手掌缓缓压下,就要将顾枝彻底镇压在山底。
可是顾枝却摘下腰间绿竹刀鞘,黑衣童子看见顾枝身后有一棵棵挺直青竹拔地而起,刹那间就是一座无边无际的竹海掩映在顾枝身后,顾枝横刀身前,长刀依旧在鞘,可是天地间却有金铁交击的声响回荡而起,顾枝闭上眼睛手掌握住刀柄。
黑衣童子眯起眼眸,身形凭空浮起,双手摊开,身后神像高举手中菩提树,便有无数个生息演化的大小世界撞向顾枝所在,有天崩地裂之势。
顾枝的脚下出现了一座平静无波的湖面,随着顾枝衣摆轻摇,一圈圈涟漪无声无息地荡漾开来,有风铃声在竹海中阵阵响起,清脆悦耳,却又好似金戈铁马奔走的壮大声势。
顾枝睁开眼睛,长刀出鞘,一道横亘天地间的裂痕破空而去,只是接近三寸之地,无数大小世界都被这道裂痕的残存刀芒一斩而开,刀光直奔黑衣童子和身后的神像而去,一往无前。
黑衣童子身后神像不再盘坐于地,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枝,神色淡漠无情,他一挥搭在手臂上的拂尘便有无数细小丝线铺满了顾枝的身周,将那些显化而出的青竹尽数斩断,神像头顶道冠绽放出五行光彩,还有一个阴阳太极图背负身后,黑衣童子伸手向着顾枝一指,八卦显像,风雨雷电都落在顾枝的身上,似是天庭刑罚。
顾枝一手握刀鞘抛掷身后,绿竹刀鞘扎根长桥地面,于是便又有无数苍翠欲滴的青竹凭空生发摇曳,拂尘再次斩落却徒劳无功,青竹生灭不定,顾枝一脚踩在湖面涟漪之上,那神像一拂身上金光灿灿的袈裟,便有无数紫金颜色的莲花盛开在顾枝脚下湖水中,顾枝手握长刀挥砍而去,莲花荷叶齐根而断,刀芒声势不减,裂缝在神像身上袈裟攀援纵横。
顾枝抬头看着倾轧落下的八卦显像图,身形拔地而起撞入八卦阵中,手中长刀刺入八卦图的居中位置,于是所有生克之道都顷刻间失却了效用,顾枝脚踩八卦图,挥刀直指神像身后的阴阳太极图。
阴阳鱼缓缓流转,神像手掐道诀,头顶道冠落在阴阳图的居中位置,于是天地间只剩下了黑白两种颜色,只是顾枝本就一身白衣,手中长刀也是漆黑颜色,于是倒也并无差别。顾枝一脚踏破八卦阵,身化长虹挥刀斩向阴阳图和神像。
黑衣童子的身影落下长桥桥面,他转头看了一眼始终站在岸边冷眼旁观的儒衫老者,然后手指轻点枝叶凋零的菩提古树,那石台棋盘上的棋子都转动起来,飞掠而出,黑衣童子伸出手指在身前勾勒,于是天地间便凭空多出一副棋盘来,棋子落下,半空中顾枝的身影掉进了一座深渊。
眼前是黄沙大漠,顾枝长刀刺入地底硬生生将整座沙漠的黄沙都吹拂开,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汪洋海底,顾枝抬头望向天光都难以落入的海面,拔出长刀一手紧握刀柄另一只手抵住刀柄顶端将整座汪洋大海都劈砍出了一道畅行无阻的道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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