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阩一直在想,与师傅重逢之前,他定要在这万里汪洋间闯出些名号来,才好不算是辱没师傅的名号,可是他才开始了等待,却骤然便得知他所期待的未来已经轰然倾塌,而他心中那个在山巅更在天外的身影更是已经不知所踪,李墨阩一时间竟是不知所措,全然没有了那时在北元王朝与顾枝相逢时的那般踌躇满志和意气风发。
李墨阩刻意的蓄须和粗糙打扮,没有遮掩他英气的容貌和俊朗的眉眼,瞧着便不过是一个有意掩饰年龄和身份的年轻人,可其实如今船舱内的这些年轻人中,反倒是李墨阩年纪最大,他努力压抑住情绪,抬起头看着屋子里的所有人,除了缩在角落里有些格格不入的华朝以外,李墨阩竟是看不透任何一个人的神色,就连站在窗边眉眼稚嫩的君策,他都全然看不清楚神色是否有了变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李墨阩想不明白,明明这些人比自己还要认识师傅来得更早,也与师傅相处的时间更长,为何却能这般好的遮掩起心绪?
李墨阩在此前的岁月里,除了年幼时随着父母离开京城之前的记忆,其余便有足足十五年的时间都在年少时习武求道的山门中度过,他的那位剑道入门恩师知道他的寻仇心愿,便一直强压着他的心性将他留在了山中,直到后来李墨阩剑术登堂入室了,又有了那位自幼相识的小王爷一同为了复仇大业谋划,李墨阩的第一位师父才会为了弟子未来道路而出了最后一剑,震诧整座王朝江湖,为李墨阩后来所行铺路。
李墨阩不是什么心性稚嫩的少年,却也不是真的有了能够运筹帷幄的城府心思,所以离开了北元王朝和出云岛的他,还是希望能够与传说故事里那般在江湖里闯荡出赫赫声名,他的眼中便一直望着顾枝所站立的远方,一往无前。可是现在呢?他又该如何?
后来的李墨阩才知道,在他眼前的这些年轻人,几乎都早已经历过了这世间最大的艰险和困境,也早就学会了不再对世间的无可奈何与残酷冰冷只会指责埋怨。
无论是历经了奇星岛之乱的徐从稚程鲤周厌和于琅,还是行走过道德谷山下的君策,亦或是见过了世间千百种离别苦难的扶音,他们都已经在一次次的心境纠缠中,习惯了与这世间和解,然后继续前行。
徐从稚看着李墨阩的神色,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们如今也并不确定顾枝究竟只是失踪了还是真的被留在了秦山上,魔君重新现世事出突然,一切根本来不及谋划和细想,再加之还有其他不得已的原因,所以我们只能先离开了出云岛和秦山,所以关于顾枝的事情,我们也只能知晓至此。”
李墨阩低着头,手掌攥着剑柄,沉声道:“我要回去寻师傅。”
徐从稚轻轻摇头说道:“如今的出云岛恐怕已经彻底落入魔君手中,金藤皇帝也亲口说了,魔君已经向整座汪洋都宣战,倾覆将以难以预料的速度席卷天下,世人也许不知,可是魔君早就为此做了天下人都难以置信的准备和谋划,所以现在的出云岛再想要轻易靠近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如果只知道莽撞寻仇和不管不顾,那么直面魔君的事情我早就去做了,可我清楚知道现在的我根本不是魔君的对手,这不是怯了怕了,而是一个行走武道之人对自己的明确感知,若是连这样的‘知道’都没有,何谈武道登高?”
李墨阩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沉默良久,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扶音和徐从稚问道:“那么接下来该如何?”扶音看向李墨阩的双眼,轻声问道:“你会作何选择?”
李墨阩咧开嘴角,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他语气清朗道:“师傅曾跟我说过,他要去往那座秦山是因为有一个他无论如何都要去见的人,他曾答应了那个人要一辈子都陪在她的身边,不敢食言。师傅还说,他有几个兄弟实在是太过固执,非要跟着他一起来出云岛,所以他哪怕明知秦山中有几乎难以跨越的困境也要去出刀,因为他一定要带着所有人一起回去,平平安安的,一起回家。”
船舱里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只是听闻了那个熟悉名字便要想起更多的过往,也如何都忘不掉秦山山巅那个坠落的身影,从天而降坠入深渊,从此再也不见?
李墨阩挺起脊背,语气坚定道:“哪怕师傅不在身边,我也要将他想做的事情都尽力去做,即便力有不逮,至少无怨无悔。所以,我会跟着你们一起,哪怕付出此身性命,亦要护住师傅所珍视之人的平安顺遂。”
徐从稚看着李墨阩的双眼与神色,似乎便知晓了几分为何顾枝会将李墨阩收为开山大弟子。
徐从稚将如今面临的困境重新说了一遍,周厌和于琅也不时做些补充解释,最后,于琅看着李墨阩,问道:“即便如此,你也还是要跟着我们一起?”
周厌和于琅如今受伤身残、扶音和君策只是没有武道在身的普通人、还有卿乐的身子又那般虚弱,如今的他们想要在此后的倾覆战乱中安康无恙不是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