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川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提出的方案。

从个人到家庭,从家庭到集体。

这个集体可以是地域的集体。

比如城镇、乡村、国家。

可以是血缘的集体。

比如宗族、民族、种族。

又或者某种理念上的集体。

比如门派、学派,又或者其他学术群体。

而无论何种组织和群体,最终都上升到“人”。

这个人是广义上的人,包括人族、精怪,以及其他万族生灵。

这个“人”是上古时代“人皇”的“人”。

是除了“巫”之外的一切生灵。

巫族,就是被他们推翻的。

众人也都在思考岳川的方案。

老子赞叹道:“有城隍大人的帮助,我们人族就成了一个宏大的概念,不但四方蛮夷可以成为人族,其他山精野怪也可以成为人族。人族不再是一个封闭的群体,也不再是一个狭隘的概念。”

孔黑子一边笑着点头,又一边摇头哭笑。

点头是因为看到了“人族”的未来。

原本以为人族的道路是羊肠小道,崎岖而坎坷。

现在突然发现,人族的道路并不孤单,沿途不断有一条条小道汇入,不断有一个个志同道合者与自己偕行。

摇头则是因为,刚刚打好的腹稿又作废了。

从坚信周礼,到怀疑周礼,再到推翻周礼。

孔黑子以为自己的格局够打开了,心胸够开阔了。

却没想到,还是小了。

同时,孔黑子感觉到了一丝丝规律。

自己总是喜欢在一个框架内琢磨事情。

比如最开始,自己琢磨礼制都是在“君臣父子”框架内。

再然后听岳先生讲道,了解了“父系社会”和“母系社会”的区别。

自己开始考虑“男女平等”的大框架,并且熬夜赶稿弄出来一个新的礼制。

可是岳先生一来,赶出来的稿子又废了。

听了一会儿“巫族”的历史,孔黑子觉得自己茅塞顿开,又有新书灵感了。

一种兼顾家庭、宗族;男女、公私的新礼制。

然而刚打完腹稿,岳先生又提出一个跨越生死的方案。

孔黑子终于明白,自己一直都是先画一个圈,把自己圈起来,然后在这个圈子里做文章。

而岳先生从来都是打破这个圈,跳出这个圈。

不但要跳出圈,还要跳出圈所在的层面。

这或许就是岳先生所说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想到这里,孔黑子长长叹息一声。

自己设计的礼制,先天上有局限。

一段时间之后,总会触及到边界。

君臣、男女、公私之类的边界。

然后就是碰撞,摩擦。

这些边界无法突破,无法逾越。

任何触碰边界的行为都是离经叛道,是异端。

而岳先生这套礼制的边界是“生死”。

这个生死是可以突破的,可以逾越的。

这就意味着有无数种可能,有无限的空间和未来。

相形之下,高低立判。

孔黑子不服气都不行。

“岳先生,您……还有没有更高深的理论了?”

孔黑子不愿去琢磨了。

他怕自己刚琢磨完,还没拿出来又过时了。

岳川哈哈大笑,“暂时没有了。”

“暂时?”

孔黑子心中一阵担忧。

这个暂时到底是多久?

如果其他人说,肯定是有生之年,但岳先生嘛……

可能筷子刚放下,或者酒杯刚端起来,又有主意了。

岳川连忙解释道:“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生死,而这个距离,至少千年内我们是无法跨越的。”

孔黑子长长舒了口气。

千年,足够了。

大黄问道:“岳先生,千年之后,会是什么局面呢?”

其他人纷纷停下筷子,放下酒杯,支棱起耳朵仔细听。

百年后都是不可想象的世界了,更何况千年。

没人能想,甚至没人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