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想起,刚才要上耳房的时候,脚下一滑,身体往前一栽,想必就是那时把刀甩出去了。如今自己在廊下,手无寸铁,难以久留。又见屋内灯光通明,无奈之下,只得悄悄退下。他见迎面有一块太湖石,便暂且躲在后面,偷偷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只见厅上突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众姬妾一个接一个地从帘下爬了出来,惊恐地叫嚷道:“不好啦!千岁爷的头被妖精取走啦!” 一时间,整个庄子里人声鼎沸,乱作一团。丁大爷在石后听得真切,心中暗道:“这个妖精可真有意思。想必是此贼恶贯满盈,遭了报应。倒是北侠说得对,恶有恶报,丝毫不差。我也不必在此久留了,还是先回庙再做打算。”
想到这儿,他从石后绕了出来,来到墙边,纵身一跃,出了院墙。又飞身跃上外围墙,轻轻落下。脚刚着地,突然,一个黑影如闪电般向他扑来,“嗖” 的一声,一根木棍朝着他的脑袋砸了过来。丁大爷反应极快,连忙闪身躲过。谁知大汉毫不留情,一连又是几棍,棍棍带着风声,势大力沉。幸亏丁大爷眼疾手快,虽然勉强躲过,但也累得气喘吁吁,十分吃力。
正在这危急关头,只见墙头上突然坐着一个人,那人手一扬,掷下一个东西,正好砸中大汉,大汉应声倒地。丁大爷见状,连忙赶上一步,将大汉死死按住。这时,墙上那人飞身而下,手持利刃,在大汉面前一晃,厉声喝道:“你是何人?快说!”
丁大爷定睛一看,飞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被他认为胆小无能的北侠欧阳春,而他手中的刀,正是自己之前偷走的宝刀。丁大爷瞬间明白了一切,心中既欢喜,又对北侠佩服得五体投地。只听大汉绝望地说道:“罢了,罢了!花蝶呀,咱们是前世的冤孽,没想到俺弟兄都丧在你手里!” 丁大爷怒道:“你这大汉好生无礼,谁是花蝶?” 大汉疑惑地问道:“难道你不是花冲吗?” 丁大爷道:“我叫兆兰,不姓花。” 大汉一听,连忙说道:“如此说来,是俺认错人了。” 丁大爷这才将他放开。
大汉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这才发现衣裳上沾满了血迹,惊讶地问道:“这是哪里的血呀?” 丁大爷一眼瞧见不远处有一颗首级,便知道这是北侠取下的马刚之首,刚才打倒大汉的,正是这颗人头。他连忙说道:“咱们先离开这儿,到那边再细说。”
三个人并肩走着,丁兆兰大爷满脸好奇,忍不住开口问大汉:“足下是何人?” 大汉挺直腰杆,大声说道:“俺姓龙,名涛。只因那花蝴蝶花冲残忍地杀害了俺哥哥龙渊,俺心里这仇恨的火焰就从未熄灭过,时刻想着要为兄长报仇雪恨。可这花冲行踪就像鬼魅一般,神出鬼没,又诡计多端,俺费了好大的劲,也没能抓到他。就在刚才,我们的伙计夜星子冯七跑来告诉我,说有人进了马刚家里。俺寻思着,马刚家里姬妾成群,肯定是花冲又看上了哪家姑娘,所以俺抄起棍子就赶来了,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二位。方才听尊驾提到‘兆兰’二字,莫非您就是茉花村的丁大员外?” 丁兆兰点头应道:“我正是丁兆兰。” 龙涛一听,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说道:“俺早就盼着能拜访您,一直没找到机会,没想到今天能遇上。刚才还差点误伤了您,真是对不住。” 接着又问:“这位是谁呢?” 丁大爷连忙介绍道:“这位复姓欧阳,名春。” 龙涛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又有些激动地说:“哎呀!莫非是北侠紫髯伯?” 丁大爷笑着说:“正是。” 龙涛一听,“扑通” 一声就跪了下来,恳切地说:“妙极了!俺一直想报杀兄之仇,多次想去拜访,恳请相助,没想到今天有幸遇到二位。啥也别说了,求二位一定要帮帮小人。”
丁大爷赶忙上前,双手用力将龙涛扶起,说道:“何必行此大礼。” 龙涛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激动,说道:“大官人有所不知,小人在本县当捕快。昨天奉了县太爷的命令,要捉拿马刚。小人领了这差事,一来想查查马刚的罪证,好将他绳之以法;二来也想暗中探寻花蝶的踪迹,为兄长报仇。可无奈自己本事有限,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才恳请二位官人帮忙。” 北侠欧阳春听了,微微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马刚已经死了,你也不用再操心这事了。只是这花冲,我们都不认识他,这可如何是好?” 龙涛连忙说道:“要说这花冲的模样,看着像个翩翩少年公子,可他武艺高强得很。因为他最喜欢干采花这种缺德事儿,每次夜里出门,鬓边必定插着一枝蝴蝶,所以大家都叫他‘花蝴蝶’。但凡有热闹的地方,他都要去凑凑热闹,要是看到美貌的女子,就会想尽办法,到人家家里去采花。这家伙作恶多端,犯下的罪孽数都数不清,前几天还听说他要去灶君祠呢。小人正打算去那儿找找他。” 北侠问道:“灶君祠在什么地方?” 龙涛回答:“在本县东南三十里的地方,那儿也是个热闹的好去处。” 丁大爷听了,思索片刻,说道:“既然这样,离庙会的日子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我们还要回家一趟。到时候,咱们都在灶君祠会合。要是他去了别的地方,你派人到茉花村给我们送个信,我们一定来帮你。” 龙涛听了,感激不已,说道:“大官人说得太对了。小人这就告辞,冯七还在那儿等我回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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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涛离开后,丁兆兰和北侠欧阳春离庙已经不远,两人依旧从后面翻墙进了庙,回到屋内,宽衣解带,准备好好休息一下。丁大爷将皮鞘递给北侠,好奇地问道:“原物奉还。仁兄是什么时候把刀抽走的?” 北侠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说道:“就是贤弟用脚稳住砖头的时候,这刀就已经到我手里了。” 丁大爷听了,由衷地赞叹道:“仁兄真乃英雄豪杰,小弟自愧不如!” 北侠连忙谦虚地摆摆手,说道:“岂敢,岂敢。” 丁大爷又想起一件事,追问道:“那些姬妾为什么说是妖精取走了千岁的头?这是什么缘故?小弟实在不明白。” 北侠语重心长地说:“但凡你我侠义之人做事,都要低调,不能声张,一定要机密行事,能隐瞒身份就隐瞒,最好别露出本来面目。只要能做到除暴安良,扶危济困就行,又何必非得让人知道呢。就像昨天在酒楼和在这庙里说的那些话,以后劝贤弟可别再这样了。所谓‘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只有这样,才能把事情办好。” 丁兆兰听了,觉得十分有理,连连点头称是:“仁兄所言极是。”
这时,只见北侠从怀里掏出三个软乎乎的东西,递给丁大爷,笑着说:“贤弟,你看看这妖怪。” 丁兆兰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三个用皮套做成的皮脸儿,不禁打趣道:“小弟从今往后,可知道仁兄是‘两面人’了。” 北侠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劣兄虽有这‘两面’,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好在没忘了自己的初心。” 丁大爷笑着说:“哎呀!仁兄虽是在作戏,可碰上的事儿可都不是闹着玩的。” 北侠听了,微微一笑,把刀归鞘放好,开口说道:“贤弟有所不知,劣兄这次杀了马刚,除暴安良,其中还有一个好处。” 丁兆兰好奇心顿起,连忙问道:“其中还有什么好处呢?还请仁兄明示,也好让小弟我茅塞顿开。” 不知北侠会说出什么话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