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特兰的身躯猛地一震,他的手心浸满了汗,就连双腿膝盖都禁不住有些发软。
他抬头望向留着海豹胡的路易·波拿巴,说话的嗓音都有些发颤:“敢问拿破仑·波拿巴是……”
路易只是轻轻点头,他的眼睛里看不出半点情绪的流露:“是的,您猜的没错,拿破仑·波拿巴是我的伯伯。”
伯特兰握着警官刀的手都有些发抖,也不知道是由于惊喜还是恐惧。
他咽了口吐沫,接着问道:“那您的父亲是?”
路易·波拿巴呼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开心还失落,他的语气挺平淡的。
“拿破仑的四弟,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曾经做过荷兰国王,但是后来被迫退位了。对了,他在雾月政变后,法兰西帝国刚刚成立的时候,还做过巴黎的警察总长。所以,就像您看到那样,我虽然没当上国王,但是现在我在苏格兰场当警察,说不定后面也能当上警长,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这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亚瑟闻言只是笑着安慰道:“路易,别灰心。作为伱的上司,我保证你将来肯定能当上警长。至于国王嘛,我没有那么大的权限,不过我觉得或许你将来还能当上比国王更大的。”
路易·波拿巴只当亚瑟是在拿他开玩笑,他摆了摆手道:“亚瑟,算了,别拿我逗乐子了,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凭借名字,我得到了很多。凭借自己,我一无所有。出生时即是贵族,然而天性和政见又是民主派的。
我本可以通过继承得到一切,但实际上又一心向着选举。我知道,有些人想要利用我,他们因为我的名字而奉承我,还有一些是因为我的那些头衔。
如果我跨出了超越日常轨迹的一步,就会有人说我野心勃勃。如果我安静地待在角落里,就会有人说我无动于衷。总而言之一句话,我的名字对自由派和绝对君主主义者都会造成相似的恐惧。
哪怕我有意去那么做,我唯一的政治盟友也只能在赌徒中寻找,因为他们认为在诸多可能性中,我可能成为有用的筹码。在这一点上,我那个远在维也纳的堂弟已经给我示范过了,他已经沦为了奥地利帝国和梅特涅的囚徒。”
路易·波拿巴这话刚一说完,还不等亚瑟回答,忽然,便听见房间里响起了伯特兰激动的嗓音。
“不,不是这样的,阁下!”
只见伯特兰单膝跪地,双手托举警官刀将它交到了路易的面前,他激动地呐喊道:“或许由于您身处国外,所以您并不明白波拿巴这个姓氏对于法国来说代表着什么。无论是曾经的波旁,还是现如今的奥尔良,他们都无法带给法兰西真正的荣耀。我不管那些人怎么说,也不听那些人怎么讲,在我们的心目中,那个尊贵的、至高无上的位置,自始至终都是属于那个男人的。阁下,请您记住,无论您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伯特兰家族的最高荣誉也是唯一信条便是,伯特兰家族男子汉的剑永远是只会为波拿巴家族的人挥舞的!”
亚瑟听到这话,不由自主的轻轻往椅子上一靠,他一只手遮在嘴边,低声念叨着:“该死!原来他还可以不要钱的吗?”
而看戏看的正热闹的红魔鬼则禁不住拍着大腿哈哈大笑道:“亚瑟,你这个小混蛋也有失策的时候啊!你知道把波拿巴家族的小鬼带来可能会对法国人有效果,但是你应该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吧?”
路易看到这个情况,先是愕然的愣了半晌,旋即也有些激动与感慨,他慨叹道:“伯特兰先生,请您先站起来吧。我很感激您对法国的忠诚,但是这份荣誉并不是属于我,而是就像您说的那样,这是属于那个人的。”
亚瑟见状,也微微点头道:“伯特兰先生,就像是路易所说的那样,您还是先站起来吧。就算您想要如同中世纪骑士那样宣誓效忠,也得和我先比完这场决斗,不是吗?”
伯特兰闻言先是颤颤巍巍的扶着桌子缓缓起身,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可见他的激动并不是装的。对于这样一位坚定不移的波拿巴主义者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见到波拿巴家族的核心成员更值得高兴的了。
他先是沉重的喘了几口粗气,旋即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抱歉,黑斯廷斯先是,是我失态了。但是我觉得,今天的这场决斗,已经没有必要再比了。我不可能对您出手,我不可能在我的剑上染上波拿巴家族亲密战友的血,更何况您还是我的朋友,我……”
路易闻言,赶忙打断了他的话,连声追问道:“可是您如果不比的话,那剧本的事情,还有您的荣誉,怎么办呢……”
伯特兰摆了摆手,他似乎是有些释怀了。
只见他抽出警官刀,束身收步耍了个剑花:“阁下,对于我来说,能够为波拿巴家族服务就已经是最大的荣誉了。况且,这还能和黑斯廷斯先生的友谊不谋而合。输赢只是小事罢了,如果这点东西我都看不开的话,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自称巴黎剑圣呢?我只不过是被人恭维着称呼为花剑拿破仑,而此时,真正的拿破仑就站在我的眼前,我又岂能厚着脸皮去与他争锋呢?”
本着对伯特兰刚刚一番话的好感,路易还想继续规劝:“可是……”
但是此时的伯特兰早已下定了决心,他猛地握住手提箱的把手,将它拎在了手上,一脸正气的朗声宣布道:“阁下,您就不要再劝了!我意已决!黑斯廷斯先生,剧本,我选第二个。不论是为了荣誉还是友谊,都务必请您一定要战胜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