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歪着头掏了掏耳朵:“这种赚钱的买卖,我肯定会第一时间找你。但是那时候一切都不是定数,谁都不知道利物浦的城市债券能不能获得批准,所以这种有风险的事情,我肯定不能把你给推出去。莱昂内尔,你和我说过的那些话,我到现在都还记着呢。罗斯柴尔德追求的是细水长流、稳定收益。”
莱昂内尔闻言笑着一抿嘴,他耸肩道:“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风险,我们还是可以冒一冒的。不过你找巴林我也能理解,毕竟公共工程委员会基本上捏在他们手里,而且他们在英格兰银行占到的股权比例也比我们更大。所以,就算伱找到了我,我最后还是得去找巴林。利物浦的头一口交给他们下嘴没什么,但如果伦敦也要动土,再忽略我们可就不行了。”
亚瑟回道:“这件事,我会帮他转达本杰明的。毕竟你也知道,我只是个苏格兰场的警察,而本杰明则已经成为公共工程委员会的成员之一了,财政口上的事情他的话语权可要比我大多了。”
莱昂内尔从侍应生的手中接过咖啡杯,一边拿汤匙搅了搅,一边问道:“话说回来,要不改天你和本杰明一起去我那里坐坐?对了,还有亚历山大和波拿巴警官,把他们也喊上一起。我前阵子刚在乡下买了個庄园,那里离海格特森林很近,咱们用完了午餐以后可以骑马去森林里猎狐狸。”
“我很想接受你的邀请,但是……”
亚瑟微微摇头道:“莱昂内尔,你的消息应该比我更灵通,伦敦现在这个情况,我不可能抽开身去乡下打猎。而且,我今天约你过来,也正是为了向你核实一件事情。”
莱昂内尔望着亚瑟的脸,他先是一愣,旋即笑道:“好吧,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事了。”
亚瑟从随身携带的牛皮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你应该知道伦敦最近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各种抗议团体,有中等阶级的、有手工工人的、有码头工人的,还有抗议城市卫生和霍乱管制的。
这里面有一部分人是想干活也没活干,所以我可以理解他们的行动。但是另一部分人,他们并不缺活儿干,他们本来有着正当的职业,有着一份不算高但也不算低的收入。
因此,就算是想要抗议社会的不公平,一般也轮不到他们来冲锋陷阵。但偏偏他们就是出来了,我一直在好奇他们成天在大街上游荡是准备靠什么吃饭呢。
但是后来,我的线人告诉我,有人在背后给他们提供资金,他们的工作就是上街抗议,而这笔资金无论怎么绕,最后总是能归到金融城的脑袋上。银行家和股票经纪人们要么直接给他们发钱,要么就是为这些抗议者提供食物。
当然,这群绅士如此热心于政治,衷心的支持议会改革事业,对此我并没有任何意见。在不列颠,人人都享有自由表达观点的权力。但是,莱昂内尔,最近我发现的一件事让我深感忧心。”
莱昂内尔喝了口咖啡,笑着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亚瑟顿了一下,旋即用手指敲了敲手边的文件:“警务情报局有充分证据显示,眼下应当至少存在一起针对威灵顿公爵的刺杀阴谋。我不反对议会改革,但是如果议会改革导致公爵阁下意外遇刺,那是我不愿见到的。你肯定知道那会导致什么,不列颠会爆发内战的,保皇党对议会,克伦威尔的故事弄不好就要在这个国家重新上演了。”
莱昂内尔闻言,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恐,他只是平静的品味着咖啡的苦涩。
“亚瑟,或许你不相信我,但我还是要说。其实在这件事上,我和你的观点是相同的。我支持议会改革,但我不会赞同什么刺杀威灵顿公爵的阴谋。你知道的,我是个银行家,罗斯柴尔德家族也是英国公债的主要持有人之一,你难道认为我们会喜欢在不列颠打内战吗?
别开玩笑了,那会让我们持有的公债价格跳水的。而且不止是我们,巴林和我们也持有同样的观点,越是我们这种大银行就越是讨厌风险。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更希望国王陛下可以同意格雷伯爵的建议,让改革法案以和平的、波澜不惊的姿态,顺顺利利的通过上院投票。”
说到这儿,莱昂内尔还特意补充道:“说回革命这件事,亚瑟,你可能不知道,前年法国爆发七月革命时,我当时人就在巴黎。我父亲派我去那里协助詹姆斯叔叔处理一些关于法国公债的生意。
巴黎在革命前夕的味道就很不对劲,为了确保法国不会爆发革命,詹姆斯叔叔数次去和法国首相波利尼亚克确定他不会发动武力政变,也不会采取任何违法行为。在得到了波利尼亚克的反复承诺后,我们答应吃进了面值330万法郎的公债,帮他们把公债价格稳在了82.40点。
但是,当查理十世宣布解散议会的时候,我们终于发现事情越来越不对劲。虽然查理十世一如既往的宣称他将支持他的政府,但是詹姆斯叔叔却已经被他的行为弄得万念俱灰了。
全世界都在抛售法国公债,詹姆斯叔叔连着三天都不敢闭上眼睛,他写信给我父亲,说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勇气。所以,我父亲才会派我紧急前往巴黎,协助他处理我们在巴黎的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