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又想起了另外两个例子。关于善意的谎言是否必要,宇普西隆或雅莱丽伽想必会有另一套观点。他们都跟他讲过有关信息污染的故事,并且他们也都是惯于照顾他人的角色。那么哪一边的做法更合理呢?如果他不经拣选地把那些此世之外的事情讲出来,是否也会给俞晓绒招来此世之外的麻烦?他说不好这件事,也许在和更聪明的人讨论过后就会清楚。反正,眼下有昂蒂·皮埃尔在这儿保驾护航。
他终究选了最保守的做法。“我从没见过。”但马上又留下几分余地。“不过我可能听说过类似的事,得等我找几个人打听打听。”
“找谁?”
“当然是懂这些事儿的人,我认识一个搞过巫毒和降头术的。”
“你还说你没在非洲碰见过巫医。”
“她就在梨海市呢。”罗彬瀚说,“大隐隐于市,不行吗?等我回去就找她问问。”
俞晓绒不再追问下去了。她今后可能会每天打一遍他的电话,可终归是让他逃到自己的地盘上去了。罗彬瀚放松了下来,因为昂蒂·皮埃尔在雷根贝格看着这一家人,而下次要是有任何矮星客相关的家伙来找他,它们就会去梨海市了。那里有他的关系网,有他的蜥蜴和食人族,有他的武器,还有李理。有这么些人才与宝贝在,他认为就算是那位劳伯特也得吃吃苦头。
“我过几天就得回去了。”他安抚地对俞晓绒说,“等你的病好得差不多就走,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俞晓绒依然没说话。罗彬瀚清了清嗓子:“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走好。”俞晓绒说。她把毯子蒙在头上继续睡觉去了,任由罗彬瀚悻悻地离开。这也是他们在雷根贝格最后一次谈起罗得的事。他每天只顾着开会,和周雨聊聊天,向他老妈打听打听警察的新进展。不可思议的是,警察似乎根本就没想到去找昂蒂·皮埃尔,他们只是收走了那把面包刀。
“有些草率吧?”他跟周雨说,“他们甚至没来问问我遭遇了什么!”
“是伯母已经替你说了吧,毕竟你也不会德语。而且,凶手也已经确定死亡了。”
尽管罗彬瀚也相信罗得就是真凶,他还是很想问问周雨怎么能说得这么肯定。警察可能永远也不会搞明白盖德·希林的车怎么会爆了引擎,而他的脑袋又是被什么东西割下来的。没有吻合的凶器,没有合理的动机,只有一个被指认是凶手的死掉的精神病嫌犯。他设法想象盖德·希林的家人该怎么接受这个结果,可他毕竟不能真的代替别人去感受,就像他没法知道周雨最后是怎么走出了周妤的死。
“他们的一个同事死了,这不值得更仔细地查个究竟吗?”最后他这么说。而周雨对此反应得很平淡,只是低头去绕笔记本的数据线,再把它塞进行李箱的角落里。他这趟惊险的出差工作也结束了,只等着跟罗彬瀚一起回梨海。
日子那么充实却又那么无聊,以至于罗彬瀚会幻想意外发生,比如在他登机前一刻被警察包围,因为他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可是什么也没有,临走以前他又去找了昂蒂,再三请求她务必看顾银莲花路十五号里的每个人,确保他们别再经受罗得之类的事。然后他和马尔科姆告别,俞庆殊开车送他和周雨去机场。已经痊愈的俞晓绒也穿得整整齐齐,出门来为他送行。
她不吭声地坐在副驾驶位上,对罗彬瀚的任何一句话都不搭理。天气晴朗,没有塞车,一路碰见的全是绿灯。他们在机场前下了车,罗彬瀚去后备箱搬他自己和周雨的行李,却纳闷地发现角落里竟然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运动背包。
“这是谁的东西?”他问道。
俞晓绒从车里钻出来:“我的。”
“干嘛把它放在你妈妈车里?准备送走我们以后上哪儿玩?”
“去你家里。”
罗彬瀚以为俞晓绒在跟他闹着玩。但俞庆殊把脑袋从车窗里伸了出来。“绒绒,怎么回事?你到现在还没告诉你哥?你不是说他早同意了吗?”
“什么东西!”罗彬瀚高声说,“我同意过什么?”
“去你家里住几天。”俞晓绒说,把两只胳膊抱在胸前,“现在你知道了。也同意了。”
“我可没有!”
“你有自己单住的公寓,干什么不同意?”
“你还要上学呢!”
“科莱因越狱了,行踪不明。”俞晓绒以着绝对的道德优势问道,“难道我不该避避风头吗?你难道觉得学习成绩比我的生命都重要?”
罗彬瀚瞠目结舌。他看见周雨在旁边摇头,预感到自己的麻烦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