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兰不禁有些后悔,说不定当初别那么多顾虑直接找老田,现在已经可以坐着数钱了。
“那是不可能的。”施宁语无情否定了他的幻想,“老田这种人绝不会让自己吃亏。就算没出陈哥这档子事,我们多半也会在其他方面付出代价。
“不说别的,你觉得原料充足了,他对我们的要求还会是每月10条这么宽松的量吗?
“别以为做多赚多你就爽了,厨师的效率可是有限的,要完成任务只能拿时间去填。而且随着量的上升,运输等各方面的风险成本也会增加。”
确实不能算是好事。
尤其是在自己仍没法参与到魔烬炼化的情况下,这很可能还会激化他和施宁语之间的矛盾。而施宁语刚才的语气显然也暗示了这一点。
想到这,付兰不由得在心中慨叹:果然没有哪一行的钱是好赚的。
他们当时都有点太心急,太想多赚一笔快钱了。控制不住贪欲,想要投机,就不得不品尝其中的风险。
“不过说起来,你怎么老是表现成那样?”等红灯的时候,施宁语忍不住问。
付兰不明所以:“哪样?”
“就是有点过于……卑躬屈膝?本来这事算不得多严重,看你给老田道歉那态度,还以为咱们犯了什么欺君大罪。”
付兰很想翻个白眼:“哪有你说的那么卑微……职场习惯而已。
“很多时候别人关注的其实不是事情办得如何,要的是一个态度。既然如此,就给他一个态度,早完事早好。”
施宁语摇头晃脑:“我懂,我懂,社畜的悲催日常嘛。
“其实不管哪一行都有这样的,说到底都是人情世故,会说好话的草包混得更开的例子比比皆是。可话说回来,你好像把这一套执行得不全面啊。
“光在被动场合发力,也没见你主动溜须拍马搞好人际关系。”
付兰点点头:“确实,所以我卡在这儿了。”
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拉不下脸,也没那个能力去做一个“会来事”的人。
与此同时他又讨厌麻烦,时常摆出低姿态来尽快脱身,长久以来便将自己逼成了一个怪胎。
他心气高,在点头哈腰的同时也要表现出“我就是在演”的刻意感,让爱好训话的领导面对他时总是不尽兴,每次开口骂他都感觉不小心吞了苍蝇。
年轻时他锋芒毕露,毫不在乎得罪过多少人。
如今的他不得不隐忍处世,却又无法与过去彻底切割,和光同尘。这种既不小人,又不君子,甚至伪君子都不算的别扭姿态,就连他自己都很鄙夷。
然而他听到施宁语说:“其实我多少能体会这种心态。我也很讨厌所谓的人情世故,所以会在某些场合给自己加一点点攻击性。”
那可不算一点点攻击性了,付兰想……
她继续道:“我其实是个儒雅随和的人。”
付兰咳了几下,决定不对此发表看法。
不过想起曾经的施宁语,或许这话还真不是大言不惭。
有好几次,在那些嬉笑打闹的间隙,她都会主动照顾身边被女生小团体有意无意排挤的同学。作为补习班老师的付兰管不了这些,但他都看在眼里。
“人都是自私的。一味退让,只会让别人得寸进尺。”施宁语开到右转道上,在路口等着行人。
有人向她点头致谢,快步通过,也有人低头看手机慢吞吞地走。
意料之中的,斑马线上一直有人在断断续续过马路,对停在路口的车视若无睹,没有人会因为时间已足够长而主动停下。
直到有两个女人熟人相见,在半道上聊起天时,施宁语才猛地拍了下喇叭,擦着她们转过路口。
她非常自然地拉起雨刮拨杆,飞溅的玻璃水歪向了车身侧面。
“人人都遵守规则固然是好事,但指望靠自律来让他人好好守规矩,那就是在做梦。”
付兰听着车外传来的叫骂声,笑着摇摇头。年近不惑,竟然沦落到要靠学生来给他传授人生经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