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萧准冷冷道,“不信可以问问在场的诸位,他们可全都看到了。”
萧烜闻言,猛然回头,怒视而去。
但迎上他的,是一双双或闪烁回避、或冷漠泰然的眼睛……
“是,我也看到了。”
“不错,在下也看到了。”
“萧庄主所言非虚。”
“萧兄,令尊也是为了你好啊,这妖女实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我亲眼看到她勾引你爹,还说什么……只要能进悟剑山庄,嫁给你们父子俩哪个都一样。”
这些本来被萧烜当作朋友的人,这些所谓的正派人士、大侠们……此时此刻,却都在说着这些明显歪曲事实的话,这让本就悲痛惊怒的萧准更加怒不可遏。
“胡说八道!我宰了你!”萧烜当即拔剑,朝着那群人冲了上去。
“放肆!”萧准怒喝一声,正要出手阻拦,却不料……
啪——
站得离萧烜最近的闻玉摘突然抢先出手,从侧后方偷袭了萧烜。
萧烜本以为,在场的人中,至少还有闻玉摘这个真朋友是站在他一边的,对其也是毫不设防……
他怎能想到,就是这个他最信任的人,此刻抬手就是一掌,打在了他的肩井穴上,并趁其晕眩之际,又接两招,将他摁倒在地。
“萧兄,事实已明,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我劝你还是听你爹的,不要一错再错了……”闻玉摘压制住萧烜后,便如是说道。
以闻玉摘的智谋和城府,他自然已清楚:此时此刻,除了他和萧烜之外,在场的其他人都已经被萧准用某种方式给收买了……他们甚至有可能是在答应萧烜来山庄之前就已被收买的。
而萧准为什么没来收买他闻玉摘呢?很简单,因为萧准也很清楚,闻玉摘不是一个会屈服于威逼利诱的人,来找他只会打草惊蛇。
眼下,萧准有那么多的“人证”在场,即便闻玉摘站在萧烜这边据理力争,也不可能辩得过对方……即使辩过了,也打不过。
再说了……打得过又怎样?人都已经死了,今天就算萧烜和闻玉摘能杀光在场的这些人,阚香寒也无法死而复生。
综上所述,为了朋友,闻玉摘选择了一种或许会让他失去这段友情,但却能将伤害降到最低的做法。
当然,他也不仅仅是为了朋友——其实在这个时期,闻玉摘已经安排顾戎在悟剑山庄卧底了两年了;闻玉摘早就知道萧准这个人有问题,只是暂时还斗不过对方,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他先前会去结交萧烜,也是有意为之,只不过实际结交了之后,闻玉摘发现萧烜和萧准不同,是一个可交之人,也真把他当成了朋友。
“你……竟连你也……”看到最信任的挚友也做出这样的事,萧烜绝望了。
村上春树说过这么句话——“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此时的萧烜,大致就是在经历这个瞬间。
这一天,他对那些所谓的江湖大侠绝望了,对友情绝望了,对自己的父亲也绝望了。
至于“爱”,已被他随着自己的心一同埋到了土里。
…………
那件事发生的第二天,闻玉摘就离开了悟剑山庄。
其他人多留了一天,想来是为了索取萧烜事先承诺给他们的好处。
萧烜,则被他父亲软禁了起来。
有人说他疯了,或许吧……
萧准觉得时间会抚平一切,儿子早晚会重新振作起来的,即使萧烜永远不原谅自己也没关系,他死后还是会把一切都留给萧烜。
他还觉得:有一天,当萧烜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终会理解自己,哪怕那时候自己已不在了,也没关系。
…………
过了有半个月左右,某天,下人给萧烜送饭时,发现他满脸是血地躺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一块上一顿饭所用的盘子的碎片。
下人一见少庄主“自杀”,自是吓得夺门而出,赶紧跑去通知庄主,但当萧准带着庄内的大夫赶来时,萧烜已经趁守卫不注意时击晕了对方逃走了。
由于萧烜自己割伤了脸上神经,又没有及时医治,从此,他那原本俊秀的脸,变成一张诡异的、僵硬的笑脸。
他本人也由那个天真正直的少庄主萧烜,变为了放浪形骸的恶徒笑无疾……
…………
看着眼前的剑魔萧准,种种回忆涌上笑无疾的心头。
幼时,他只知萧准作为父亲的慈爱。
少年时,又得其作为师长的谆谆教导。
但到成年时,他认识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父亲,一个冷酷的、城府深沉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江湖枭雄。
笑无疾曾对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很自豪,但在见识了父亲的真面目和行事手腕后,他就开始后怕……因为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在他二十岁的那一年,在他那表面光鲜的江湖之旅背后,藏了太多他未曾见到的龌龊和血腥。
别人为何会被他那少庄主的名号所慑?父亲派来暗中跟随的人到底做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这江湖上那么多的所谓名门正派、大侠义士……又有多少是真正的“好人”?
这些答案,笑无疾或许一生都无法得知,他只知道,现在,面对这个已然化身剑魔的萧准,自己可能是获胜的关键一环……
此刻,但见他左剑右刀,居于七绝阵阵眼之位,领阵而上。
以其为支点,那四剑三刀的速度、威力……宛若化为一体,齐齐朝着萧准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