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沙吓得想往后退,结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别,别过来,别过来……”
“请,出,示,您,的,车,票。”
僵硬的重复,诡异的纸人脸。
乘务员渐渐靠近,咔咔的响声过后,那双原本是纸做的苍白的手抓住了刘小沙的双腿。
但刘小沙却感觉是一只苍白冰冷,具有极大力量的手,抓住了他。
指甲深入他的皮肤,隐约渗出血液。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纸人要来找自己?他明明没有违反规定!
那把尖锐的剪刀被纸人缓缓举起。
“救我,快救我,班长快救我啊!”刘小沙想要往前爬,却被纸人死死拽住。
张鹏飞反应过来,上前想要帮忙,但纸人却忽然发出渗人的笑声,手里的针忽然飞了出去,直接插在了张鹏飞的左小腿上!
纸人用的针线不是普通棉线,针自然也不是普通针,很粗,这一下扎在人腿上,让张鹏飞惨叫了一声。
江陵也在观察,无论是从力量还是速度,自己都不是纸人的对手。
如果他上前阻拦,或许扎在自己身上的就不是针,而是那把剪刀了。
“我,我,我举报!”
刘小沙忽然想起了乘客守则,“乘务员,我举报!车上有人携带动物,是羊,而且不止一只,就在后面的车厢,你去检查检查就知道了!”
闻言,已经重新掏出一根针的纸人,竟真的把针线放了回去!
但是,它又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剪刀!
而那把剪刀对准的,竟然是刘小沙的双手。
他挣扎着,却被锋利的剪刀口割破了皮肤。
不对,不对!
乘客守则不是说,只要看到车上出现动物,就要立刻向乘务员举报吗?
这把剪刀切开他的肌肉,就像是切开奶油一般容易。
眼前这个纸人……是要剪断他的双手!
刘小沙吓得惨叫不止,却不敢再大力挣扎,因为胡乱动作,可能提前撞上刀口送命,但眼看自己的手就快被“剪断”——
乘务员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这一瞬间,也就是隔壁车厢的苏摇铃看见满车厢“鬼魂乘客”的同时,是苏摇铃大摇大摆违反特殊规定的时候。
工作职责的优先级让它放开了手里惨叫不止的人,重新站起来,推开车门,朝着隔壁车厢的那个短发女生而去。
刘小沙惊恐地看着它的背影。
他,他没死?
江陵却心道不好,知道是苏摇铃那边出了问题,能让乘务员暂时放过刘小沙,只有一个可能——
苏摇铃违规行为更严重。
幽灵乘客们离开了,车厢内恢复了原本空荡的感觉,但随后车门打开,纸人乘务员拿着一把新的剪刀,死死盯着她,咔咔地走来。
显然,她被盯上了。
但苏摇铃早有心里准备,既然要违规,丢失车票和被乘务员惩罚都肯定会发生。
她甚至不在意那些“乘客”有没有离开这节车厢。
她只在意刚才违规那一刻的感受。
在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无法解释的念头——
她被“看见”了。
不是这一站一直有的那种被幽灵乘客注视却找不到来源的感觉,而是原本她隐匿的很好,但是在那一瞬间,她被“看见”了。
苏摇铃有一种预感。
这才是这条地铁要人命的本质。
违反守则,就会被暴露,被发现,被同化。
但并不是守则的力量让他们疯狂和死亡。
乘客守则的制定,就是为了防止他们被“看见”。
守则,依然是保护他们的。
而判断乘客有没有被看见的一个标准——
如果苏摇铃没有猜错,如果一旦被发现,并且开始被同化和感染,乘客就会开始无视车票的存在。
乘客在这种同化作用下,是感觉不到自己出了问题的,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车站有了一个东西——车票。
车票本身,可以检测出乘客的精神是否正常。
所以,才会有规定,让乘客时刻保管好自己的车票,一旦发现车票不在,要立刻通知乘务员。
乘客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出问题,但是可以知道自己能不能感受到车票的存在,一旦乘客发现车票丢失,或者说车票从来就没有丢失过,只是乘客感受不到车票的存在了,这就说明这个乘客已经开始被“同化”。
乘务员就可以通过这个表现,来确定乘客是否出了问题。
出了问题的乘客,就要被控制——
比如,缝住嘴巴。
但苏摇铃认为,这只是最简单的一种控制方法,控制他们的嘴巴,让他们不能说话已经没有了意义。
334已经说过,后面的车站,会不会暴露已经和有没有说话没有关系了,那为什么乘务员还要缝住他们的嘴巴?
苏摇铃只能想到一点和这个相关。
如果她没记错,乘客守则上有一条——
乘客们必须时刻记住,人不会吃人。
诡异的纸人不是最大的危险,哪怕他们会缝上乘客的嘴巴,剪掉乘客的肢体——在它们看来,它们只是在“保护”他们而已。
比起这车上的怪物,至今为止的纸人甚至没有要杀掉乘客的意思,甚至还能被看做是更加友好的一方。
而车上的那些怪物,活尸,怨灵……
它们虽然对乘客充满了恶意,阴险狡诈,贪婪恐怖,但它们终归只是另一种“生物”而已,只要找到弱点,一样可以被认知,被克制,被殴打。
真正恐怖的,是这趟地铁本身。
是那种让瘸子和其他人发疯的“同化”。
是那种即便你死去的家人站在自己面前,你也想不起来她去世的精神模糊。
是那种你的车票就在你的手中,你却看不见的可怕感染。
是“看见”她的——
那个它。
无尽的疯狂组成了这个世界,如同油画一般扭曲成锯齿状的旋涡层层叠叠,即便不用耳朵这种器官去听,也能听见这些旋涡中传来的疯狂的哀鸣和尖叫。
在偶尔一闪而过的泛红的线条里,梦境般的呓语若隐若现,不断翻滚着的旋涡拥挤在一起,形成了更加恐怖而混乱的地带。
这里无所谓上下左右,没有空间的概念,也没有永远不变的存在,有的只有风暴,尖叫,混乱,死亡和荒芜。
这是一个绝对荒凉,无人踏足,无人能够窥探的地方。
生命和死亡在这里没有界限,时间也失去了概念,或许从亘古以来,这里就是如此。
在这个空间里,用不上眼睛,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直接看到。
更没有耳朵的概念,因为所有尖锐的鼓点和尖叫声都能被直接获取。
砰!
砰,砰,砰,砰!
连续的鼓点,沉闷,疯狂而混乱,从那些一闪而过的红色旋涡,黑色风暴和无尽的星云中响起,连续不断,奏响疯狂的乐章。
就在这分不清时空的,超越一切的疯狂世界里,有一团纯白的,泛着瑰红色的光,小心翼翼地蜷缩着。
层叠的旋涡遇到这团光,也要轻轻绕开。
但它却惊恐地瑟缩了一下,似乎很害怕那些扭曲的,带着或幽蓝或赤沉光辉的疯狂旋涡。
在这疯狂的世界里,有一条赤红的长线,正从幽蓝的地方,缓缓流向更加黑暗,更多旋涡的深渊。
而在红线上,是无数灰色的影子。
偶尔闪起了一个亮色的点,在这混沌世界里格外显眼,那团小心翼翼的光,才试图靠近这些微光。
但是它刚碰到这些光点,周围黑色的旋涡和鼓点声就开始入侵这些微弱的星光,光点一个个地颤抖起来——
有些和混乱的世界背景融为一体,变成小小的旋涡,然后被更大的旋涡吞噬,融为一体,分不出彼此。
有些在成为旋涡之前,直接分崩离析走向死亡。
总之,那些星光全都消失了,整个恐怖而扭曲的世界,只剩下它一个。
有些强大的旋涡并不会绕开它,它只能让开,有时候来不及动作,被旋涡碰到,于是身上被割裂出一道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血淋淋的伤口,触目惊心。
它太害怕了。
这个世界孤寂疯狂,它如同被抛弃,被流放到蛮荒的罪人,永远无法拥抱光明。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光点了。
多久?
不知道,反正就是很久。
直到它忽然感觉到一阵亮光,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光,在混乱的世界里骤然亮起,流动的金光如同岩浆一般照亮深渊。
那让人发疯的连续的鼓点声也小了。
血色的云彩般的漩涡里,出现了一个小太阳。
很小很小,却比之前出现的任何一点星光都更亮,散发着柔和的暖光。
它小心翼翼地,悄悄地靠近,绕着小太阳转了好几圈,在小太阳的光辉照耀下,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似乎都有了愈合的迹象。
它想碰碰这个小太阳,可是又不敢。
不能再灭掉了……
等了一会,它实在忍不住那光的诱惑,凑得更近了。
好温暖,好漂亮。
那光里好像有一个美丽的生物,一个纯粹,干净得让它想要拥抱的生物。
它紧紧地盯着这个小太阳,不敢眨眼,生怕小太阳消失了。
终于,它忍不住贴了上去,蹭了蹭。
做完这个动作,它又害怕起来。
可这一次……小太阳没有和其他星光一样灭掉。
那就,就在多蹭一会吧?
就一会可以吗?
咦,这是什么东西啊,好难看,好丑,怎么可以靠近我的小太阳,快走开。
它冷冷地伸手,把那丑陋的灰影推开,随后又小心翼翼贴了上去。
蹭x1000000。
苏摇铃:……怎么不仅被看见了,还有一种被赖上的感觉??
乘务员纸人的剪刀已经已经准备好了,它似乎知道苏摇铃不好对付,所以没有像之前一样磨磨蹭蹭,而是一个冲刺,就到了她身边要动手。
苏摇铃的手已经握紧了口袋里的剪刀。
不就是对刚吗?
她从没怕过。
以前面几次对纸人身手的观察来说,她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苏摇铃甚至想好了殴打哪个地方对纸人来说最为致命的计划。
然而,纸人却在还没有碰到苏摇铃的瞬间,口中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它那张惨败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起来,仿佛被鬼火沾上了身体。
这惨叫声比刚才刘小沙发出的还要尖锐和恐怖数倍!
随后,它的半个身体也开始燃烧起来。
紧跟着,纸人以一道残影的速度,飞快地往后退,快速奔逃离去!
在前面车厢的三人只听到一声极其惊恐和痛苦的惨叫声,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乘务员以从没见过的速度,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
那速度,那声音,那模样……
好像在用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疯狂逃离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一般。
这次,不只是张鹏飞和刘小沙,就连江陵那张淡漠清俊的脸上,都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
发生了什么?
……有人开挂?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来啦!
和文案一样,是非人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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