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奥纳多干脆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带好自己的黑帽子，“这不是我的弄出来的，里面的东西是莱婓尔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保存这个东西这么多年，或许是出于某种思念，谁知道呢，我又没有女儿。”

苏摇铃已经打开了铁皮脑袋——

和其他地方，比如手脚内部都是中空的不同，脑袋里面是有东西的。

阿莱塔看了一眼，又吐了。

这一次不是视觉攻击，她能闻到空气中些许的腐臭味。

铁皮脑袋里面先是一个面部萎缩，接近干尸状态的人头，头发干枯，双眼紧闭，而在脑袋的上方有两条红色的管子，一头连接着头部，一头则顺着脖颈往下，似乎是控制四肢的，只不过现在被摔断了。

雪六说：“莱婓尔一个乐师，可不会这种技术。”

里奥纳多举手：“他当然不会，说实话，我和他认识，不是因为七弦琴，而是我想解剖人体，了解人体，但是在芬奇镇是没有这样的条件的，这也是我来到鲜花城的目的，但是在这里能被贡献出来被人解剖的尸体同样不多，想要买到珍贵的解剖资格，我不得不四处奔走，通过介绍我认识了莱婓尔。”

“他是乐师，城里很多地方都去过，也认识不同阶层的人，他有一个朋友参与过几次解剖，将我介绍了进去，也是在那里，我拥有了解剖尸体的机会。那个朋友也帮他留下了因病去世的女儿的头颅，起初这颗头是泡在防腐剂里的，经过了处理，当然，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后来有一天，莱婓尔知道我通过了画师协会的认证，他没有太多钱，请不起其他的画师，但我们是朋友，所以我帮助他画了一副画。”

苏摇铃问：“是莱婓尔和他女儿的同框图？”

“是的，那是我凭借想象绘制的一幅画，”

里奥纳多陷入回忆，“莱婓尔是我的好朋友，他是一个好人，善良而乐观，当他看见那幅画的时候，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哭成那样，真是……然后他就将存放头颅的东西交给我。”

雪六吐槽：“你这个剧情转折太突兀了，我不相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我的秘密，知道我的计划——制作会行动的人，在别人看来，或许我是一个疯子，但在的理解里，我是在给他提供一个复活女儿的机会。”

“可制作机器人，不需要活人的脑袋。”

裁州继续道，“也和复活完全不是一回事。”

“是的，他不这么想，也不相信我的解释，”

里奥纳多摇摇头：“我最后收下了这颗人头，只是因为莱婓尔说了一段话，他说，他能看出一个人的潜力，他从我的画里看见了复活的女儿，我有这种能力，所以，他相信我能复活她。”

“他还问我了一个问题，如果凭空制作一个活人出来，给这个活人某个死去的人的样貌，记忆和形态习惯，那么和复活那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苏摇铃关上脑袋上的铁皮，“这问题太哲学了，我想你或许想过，但是现在还不是能想明白的时候。”

里奥纳多点头：“我他吗就是一个刚出村子的穷光蛋！我懂个锤子的灵魂哲学！”

裁州在旁边忍不住道：“未来或许……你会懂的，你也不会是穷光蛋。”

里奥纳多理了理胡子，低头发现沾了一手劣质染色剂，他无所谓道：“未来的事情以后再说，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

苏摇铃抬头看他：“那么，一个人头，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里奥纳多叹了口气：“这就要从我进入这个洞穴开始，我躲到这里来之后，发现这里有很多特性古怪的金属，像是铁，但是又不完全是铁，反正藏在这里面没事做，工具箱我也带来了——”

雪六好笑道：“你是在逃命啊叔叔，你就这么把别人的老巢改成自己的实验室了？”

里奥纳多嘟囔：“时间就是生命，我总不能和老鼠一样躲在洞穴里？而且我答应了老莱婓尔，如果有办法复活他的女儿，就……”

“就把她变成这样的怪物，”

雪六冷哼一声：“那我宁愿死了，对了，你要的就是这个头吧，你不会还要继续实验？”

苏摇铃说：“不对，就算是你把人头放进去，也不能做出这种血管，控制机器人，还把杀戮人类的指令输入进去。”

里奥纳多：“指令？”

他取下帽子，挠挠头：“你能不能说点我知道的单词？”

苏摇铃看不出来，但是她的疯狂之书里有一个团子，还有老苟王切尔诺斯，这点情报自然是它们给出的，“我想，你一开始只是将人头放进去，想利用机械装置，控制金属身体动起来吧？”

里奥纳多点头：“没错，可是有一天，它突然就自己动了起来，我还没有完工，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误……”

“这些血管不是脑袋里长出来的，也不是你制作的，是金属里长出来的。”苏摇铃说：“这些是罕见的元素魔法免疫金属，但如果碰到血肉尸体，就会长出操控尸体的管状物，一头连接尸体，一头连接金属，如果是连接的腿部，那么金属那头就会一直走下去，如果连接的是手，那就会不停晃动，如果是脑袋——”

“那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苏摇铃说：“显然，这个脑袋里有一种念头，就是杀戮人类。”

里奥纳多摇头：“我虽然不认识她，但是一个早就病逝的小女孩，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切尔诺斯的声音只有苏摇铃能听见：“人死后，虽然意识消亡了，但是大脑皮层的某些信息还在，遇到这种金属的刺激，或许就会爆发出来。”

也就是说，在这颗人头的潜意识最深处，埋藏着这样一个念头，即便是经过多年的意识消散，也还残留着。

苏摇铃眼神微变，她看向其他人，又收回目光，看向地上碎裂的金属身体，“如果……”

“鲜花城的每个人，潜意识里都有这种东西，他们从一出生就被灌输过杀戮人类的指令，但一直没有被触发，所以没人发现呢？”

苏摇铃看向阿莱塔，“什么样的人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停止一切行动，失去所有感官？”

机器人。

傀儡。

依赖于某种能源行动的“人”。

当能源耗尽的时候，他们就会彻底失去一切行动能力和感知。

就像是被突然“关机”了一样。

这个世界的人，究竟是不是血肉之躯？

又是谁把这些恐怖的指令，输入进了每个人的大脑潜意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