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就在/采萍阁三面环水,四面透风,唯一可以通行的便是一条青竹小道年久日深,风吹雨淋,青竹小道已褪去了青翠之『色』,唯有廊檐下的铜铃照旧的透黄剔金
许扶眯着眼,透过竹窗,盯着那枚被风吹得“叮当”作响的铜铃,茫然地想,自己来这世上走这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来看着父母亲人被屠戮干净,死不瞑目;难道就是看着唯一的幼妹婚姻不顺,苦中作乐;难道就是百般努力之后还被人当成狗一样的想怎么践踏就怎么践踏,想杀便杀,想剐便剐,没有任何尊严的苟延残喘?他想不明白,便只觉着心中有一团冰冷的火在燃烧,既烧得他所有的伤口都火烧火燎地疼,又冷得他血『液』都是凉的
门口传来极轻却极熟悉的脚步声,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许樱哥来了,他轻声道:“这个世道不公平”
哥哥对妹妹总是不一样的,许执见他开口说了话,便些微放了心,低声吩咐许樱哥道:“我在外面,有事叫我,多宽宽他的心”
“哥哥”许樱哥怔怔地看着许扶,一颗心犹如被人攥在手里狠狠捏了几下,疼得她几乎不能呼吸,她拼命睁大眼睛,无声地大口吸气,试图不让哭出声来天热,许扶并未盖被子,半『裸』的上身缠满了纱布,便是脸上也横亘了一条血淋淋的伤口,卷去了半道挺秀的眉『毛』几乎可以预见得到,便是用了最好的大夫与最好的伤『药』,他这张脸也是毁定了的本书首发无弹窗阅读
她还记得当许扶还是萧绪时,曾经十分爱惜自己的容貌,经常为了穿着打扮而被家里人取笑但这张脸,为了生计家仇过早添了白发,为了不让人认出他们兄妹形似便又早早蓄起了胡须,如今更被一道鞭痕卷飞了半条眉『毛』,怎不叫她心疼难过?
“哭什么?”许扶并不回眼看她只盯着窗外轻声道:“我跟你说,我曾经以为自己很厉害小时候,曾有人说我是靠父母家族,我却觉着我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我刻苦努力,明白懂事,什么坏习恶习我都没有,将来我也是能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上进士甚至于状元榜眼,做栋梁之才,兼济天下但我没有,一夜之间便连名字都没了,和狗争食,与死人同眠,可是我活下来了,你也活下来了,我有很多朋友,还亲手把仇人送到了刀下虽是靠着姨父才得入仕,但我做得并不差自认不是尸位素餐之辈于是我以为此路不通,还有另一条路可走,我终究是无愧于父母亲的,总有一日,我能叫萧家重立于天下”
“呵呵……”许扶神经质地笑起来,声音嘶哑如同刀锋刮过生锈的铁锅:“我其实并不厉害,报仇得靠唯一的亲妹牺牲名声前程到头还要眼睁睁看着她走入火坑年将而立却一事无成,到了不过是别人眼里的一条狗,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若无姨父我便如街边的死狗也不如!济困,济困,不知是人济我的困还是我济人的困?”
这是所有的骄傲和自信都被打倒了?许樱哥听得心头发寒,却不知该怎么才可以宽慰他,便狠狠擦了一把眼泪,抓住许扶的手轻声道:“哥哥,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许扶回头,用一种很陌生的眼光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我说的是事实我其实就是个窝囊废”
许樱哥突然很生气,大声道:“说来说去,哥哥不过是在缅怀过去的好日子罢了你是不是在想,若是没有当初那一场祸事,若是父母双亲都还在,若是这朝代不姓张而姓燕,若是家族荣光还在,你又怎么可能任人鱼肉?被人欺辱,你又怎么可能敢怒而不敢言,为着担忧家里其他人的平安而苟延残喘,忍气吞声?若你还是从前的萧绪,那疯子便是想伸手也要再掂量掂量!是不是这样?”
许扶的脸瞬间气得『潮』红,恶狠狠地道:“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