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简之所以这般做派,倒也不是有多看重陈珩,要青目于他。
只是存心想给自己找不快罢了!
若非艾简多多少少,还顾念着几分昔年的情谊。
晏飞臣心知自己如今还力有未逮,也在刻意避让。
他们之间,早便已是做过一场了……
“你也不必来徒逞口舌之利,修道靠的可不是什么牙尖嘴利,本尊也不同你在此多耗精神。”
晏飞臣伸出一根手指,淡淡道:
“你如今已是练炁境界,可在筑基之后,又需得一本紫府道书,才能开辟出那口身内外之府来,继续修行。”
“我可给你一本中上乘的开府真法,来供你修真参玄,了道长生。”
晏飞臣意味深长道:
“派中长老房里所收录的一众道书,都是些什么鬼模样,也不必本尊来教你了。我们那位派主的心思全然不在广大山门上,只一心想着能重回玉宸派,他可懒得管你们这些弟子的修道前途。”
“如何,一门中上乘的开府真法,足够称得上是高明了,纵是在花神府之内,也并不多见!”
他盯着陈珩,开口言道:
“你拿了这门道书,我们便自此恩怨两消,如何?”
“晏长老是如何得来这门道书的?”陈珩问。
“我自有我的缘法!关你甚事!”
晏飞臣冷声道:
“你究竟应是不应?!”
陈珩将袖抬起,只笑而不语。
晏飞臣一时勃然大怒,身上的金火颜色猛得一窜,内里实如一口即要喷出的岩池,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而这时,云空中忽传来一声清越的啸空之音,及远而近。
晏飞臣闻得此音,便面容微微变色,凶气一敛。
他深深看了陈珩一眼,也不言语,只将身化作虹芒,便瞬时飞窜进了云天深处,似是并不欲与那啸音的主人打上照面。
而只过上了数十息,便自有道清光降下,如是一挂奔浪自天中刷落,甚是浩大的气势。
定睛望去,只见得是个粉雕玉琢,眉心留着一点的红痕的道童,正老气横秋负着双手,站在不远处的青岩巨石上,双眉不悦地拉起。
童子冷冷朝晏飞臣离去的方向看了半晌,才将眼皮一搭,嗤笑了一声:
“没胆子的货色,若非派主顾念旧情,又哪还容你在此飞扬跋扈!”
他又将目看向陈珩,趾高气昂叫了声:
“你便是被花神府谢炼师看顾的那个道人,叫什么,陈珩?”
“正是弟子。”
这道童甚是面生,陈珩摸不清他的虚实来数,只拱手见礼,口称弟子。
“派主见那个晏飞臣来寻你,怕他狗急跳墙了,故遣我来护住你。”
童子又将陈珩从头到脚打量了几眼,点点头:
“你无事便好,派主想要见你,走吧,由我领你去入殿参礼。”
见我?
陈珩心头一讶。
这道童只突然露面,便将晏飞臣惊走,现又自言是受艾简的所托,要领他去入殿参礼,虽不辨真假,但此时也回绝不能。
在片刻思忖后,陈珩还未开口,道童便已拿出一枚大铜印,晃了一晃,道:
“知你可能不信,我还特意从派主书房处取了印章来,如何?可是真的么?”
这大铜印乃是玄真派主的私章,非仅是印信,也是一件上品符器,一旦催开,打烂一座小山头,都并非是什么难事。
陈珩前身也见过此印几次,记忆倒还算深刻,一望之下,便也没有了疑窦。
“劳烦尊驾特意走上一趟了。”
他拱手道。
“走罢!走罢!”
童子从青岩大石上嘻嘻跳下,走到陈珩身侧,挽起袖子,踮起脚尖,单掌朝他肩上一拍。
也不见有如何动作,陈珩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瞬时地转天悬了起来,双目不能视物,待得重新睁开眼时,面前景色已是大变。
不知何时,他竟已立身在了一座大殿之中。
周遭是数根千载紫玄木雕琢成的梁柱,不远处的几步外,摆放着一只三人合抱的龙首大炉,正从龙口中徐徐喷涂出香雾来,玛瑙覆地,异花飞空。
站在殿中望去,正上方又是一排十丈高的玉阶,阶上被幔帐覆住,看不清具细物象,唯有一阵震音轰隆,在传彻开来。
那童子在送得陈珩来此殿中后,便不见了踪迹,唯留他一人在此。
陈珩也不多走动什么,只是耐心等待。
而过了小半个时辰,幔帐中的震音才方缓缓一息,从里内传出艾简的声音:
“陈珩?久等了,勿要怪罪。”
“弟子不敢。”
陈珩道。
“听闻谢覃这蠢物看中了你,有欲将你收入门墙的意思?倒是恭喜了……谢覃此人虽心智低劣,道性不全,但好歹也是个洞玄炼师。
你若能在他门下修行,倒是比在此地,要更适宜些。”
也不待陈珩回话,艾简又接着自顾自开口:
“这蠢物既不向我求情,让我免除了你此先领下的地渊符诏,显是看顾了我的面皮,他既然投桃,我却不可不报李,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