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之间的所有不睦,都偏离不开此处。
「你想想蓁儿平素待你如何?她爱你,爱煞你了!若她真只是贪图你这副皮囊,你如何还能够保有元阳至今?
纵是有她修行的玄功缘故,可你就敢断言,这其中就没有她的一丝真心所在吗?」
晏平发狂大笑,状若疯魔:
「蓁儿是不是同你说过,说过不止一次?说她没有给你毒丹,她给你的是真丹!丹药是被人偷偷换过的,但也不对!」
陈珩看了他一眼,思索片刻,微微颔首,道:
「的确如此。」
「哈哈哈哈!就是这般,就是这般!只是你从来都不信她,只觉得蓁儿是故意要戏弄你,故意要触你的逆鳞!为此还屡屡争吵吧?」
晏平双目赤红,几乎笑出了眼泪来,道:
「可如今斯人已逝,一切都已是来不及了,你又待如何呢?」
他嘴角愈咧愈大,笑意也万分的舒畅快意,死死盯着陈珩的面容,希冀能从上面看出一丝动容或是恍惚来。
可笑着笑着。
晏平的声音便渐次低沉了下去。
直至最后再无一丝声息……
过得了半晌后,他才颤声开口道:
「你为何——」
「我又待如何?晏平,你当我是三岁幼儿不成?」
陈珩摇了摇头,微微一叹,道:
「你以为这般说辞就能够令我追悔莫及,在道心中留下道裂隙来,延误功行。
待得日后心魔一至,这点空门处便就成为我的死节了,是也不是?」
晏平被说了心事,面色登时一僵,恼羞成怒开口:「你——」
「人死犹是灯灭,那颗丹药究竟是真是假,如今在我眼中,却并未有你所想的那般牵肠挂肚了,而至于晏蓁,莫说已死……
纵是她再复生了,又能如何?」
陈珩打断他,垂眸注视着晏平此刻红白相间的面色,声音淡静道:
「只要挡了我的路,不必徐愢再代劳出手了,我自会亲自杀她!
如此应答,你可满意了吗?」
这番言语虽然平静,如若一汪平湖般不起波澜。
里内却实藏着股沛然无加的杀意!
仿是要将拦截在面前的一应事物都斩得粉碎!
晏平心底一时生起了股森然的寒意,继而便是羞愤、不甘、惊栗和悲哀一齐涌了上来!他之所以在人栏中苟延残喘至今,没有自行了断,便是算准了陈珩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为了能够同他说出这番言语。
而今一切谋算成空,让他只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
在大吼一声后,便意态癫狂般,朝陈珩猛得一头撞来!
陈珩摇摇头,将手一拂,登时便有胎息化作一道白光飞出,当即将一心求死的晏平打得头颅爆碎,毙命当场。
看着那具无头尸身只在地上颤动了
两下,便失去了气息,再不动作。
连肌体都被阴气卷席上,一点点僵硬发黑,如碎炭般做龟裂状,彻底身死魂消。
陈珩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走出了门外。
远远。
虞婉绸和几个玄真派的道人皆是立在廊道上,垂眉低眉,不言不语,被地渊中浓郁的阴气冻得瑟瑟发抖。
见得陈珩事毕后,皆是不敢怠慢,纷纷迎上前,稽首行礼。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诸位太客气了。」
陈珩看着这些道人或断足,或是无手的种种惨状,皆是神态萎靡不振,叹了一口气,道:
「地渊中阴气深重,我身上还备了一些阳属的丹丸,还请服食罢。」
「陈师弟,晏平的事公道自在人心,他因痴恋晏蓁不得而迁怒于你,纵是身死,也怪不得旁人,还有那一众晏家族人,也都是自己寻的死路。」
为首的虞婉绸并不急着接口,而是先郑重其事道:
「我等定然是守口如瓶,绝不外泄,若违此言,叫我等天诛地灭,神魂两消!」
话音落后,一众玄真派的道人也是忙不迭赌咒发誓,一个个都屏气凝神。
陈珩见状笑了一声,神色淡淡。
此事是否守密,对他而言实则并无多大影响,地渊的凶险不必多言,死上几个人,再是正常不过了,晏飞臣也奈何不得。
而纵是他想要追责,碍于家族利害,只怕也不得不在心中隐忍一二。
毕竟有花神府的那张虎皮在,虽还未披覆于身,却也足以令晏飞臣顾彼忌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