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爹生病儿子能不急嘛。”
“我看你是急着分遗产!”
老郎中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饮茶去了。老二连忙追上:“爹,酒菜都给您备好桌上了,尝尝吧。”
“得了,我可消受不起,害怕噎死。”
老二十分尴尬,但还是将其扶上桌,这时老大也来了,他带了件上好布料做的上衣,给老郎中穿上。
之后三人就座,韩进则在旁侍立。
“装啥啊,不就惦记我这破房子嘛!”
老二听了这话,便也坦言:“事也是这个事,老大家财万贯,也不差这儿了。”
老大一听不乐意了:“老二你真不知大哥的苦哇,小布料店天天赔本。我一家人都要喝西北风了,你可怜可怜我吧。”
“我跟你说,这桌酒菜足花了我二十两银子!”
老大不屑一顾:“老二,你家狗吃都得花四十两吧。”
“嘭!”老二怒拍桌子,起身大吼:“你啥意思!
“啥意思你心里明白!”
老二忽地挥起粗壮手臂,结实地给了老大一巴掌,老大怒吼着将酒罐砸将过去,满桌都被掀翻,碎裂一地。老郎中气的跳起来:“谁也不给!都给我滚!滚!”
这两兄弟像疯狗一样呲牙哆嗦:“你不给,能带到地府去?”
“我给进儿,让他守着房子!”
说着老郎中将韩进抱进怀里:“两个畜生,进儿照顾我无微不至,比亲孙子还亲,以后这房子就是进儿的!”
老大气不过,一把扯下穿在老郎中身上的上等布衣,怒吼一句:“该死的老东西,房子给外人!”
老二更是辱骂不止,肆意咆啸,把在怀里的韩进吓的直哭。老郎中被吼的一激动,忽然一抽,心脏骤停。倒在地上咽了气。
韩进哭的更加难受,在老郎中尸体上不停揉蹭。两兄弟非但没有悲伤,反而乐乎所以地开始清算家产决定平分。
韩进向他们请求:“房子我不要,只求能把师傅安葬。”
“葬他?哪有闲地?快滚!”老二蛮横地推倒韩进。
“老二,给这老头置办口棺材,趁夜扔乱葬岗好了!”
“美的他,丢个草席罢了!”
韩进红肿着眼,哭吼道:“不用你们,我自己出钱买棺材!”他带上自己仅有的几两碎银,将老郎中放上木板车,自己拉着去寻棺材来买。
“狗崽子,你敢回来打死你!”
老二无情地掷去一块石头,打在韩进瘦小的脊背上,他死咬牙关,用尽全力拉车离开,尽管屈辱的怒火难以抑制,但依旧没有回首。
如此沉重的负担使他全身痛苦,瘦弱的他不停地拼力,几乎就要昏厥,他皱紧眉头,如同老牛般低吼,路旁之人见车上拉着的是尸体,唯恐避之不及。
有几个胆大的,故意学出韩进的模样并加上更夸张的动作,狂笑不止。
“该死!”
韩进暗骂一句,心中更加痛苦,他拼命眨眼,不肯让难看的眼泪流出一滴。到了棺材铺,他才发现自己的几两碎银什么都不是。在老掌柜连连拒绝的打击下,他呜咽着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拼命磕头:
“求求您了!您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老掌柜终是不忍,只好开口:“后院有口快烂掉的棺材,拿了去吧,不用你做事。”
“谢谢您!谢谢您!”
他自己将棺木一点一点推出,将老郎中的尸体放入,又向老掌柜拜了三拜,奔城门而去。又是他自己在荒外一下一下地弄出土坑,将棺材放入,自己一下下填埋。
时已过二更天,朗月悬于天上,清辉是那般寒冷。他向老郎中坟墓郑重地磕了几声响头,喃喃开口:
“抱歉师傅,进儿不信自己一辈子都是下等人,进儿不愿做一个唯唯喏喏的郎中,进儿要像康太祖迟邯那样的大丈夫一样,立下一番功绩,为万世敬仰!”
他缓缓起身,头顶漫天星辰,毅然离去。他的眼眸迸射出无尽雄心与豪情,踏在荒草之上的脚步强劲坚定,他虽然如曾经般春不清前方的路,但他不再懦弱畏惧。他像一名战士,以晚风为剑,以星辰为甲,渐渐地,消散在那苍茫的月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