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两名侍卫,一个抱着酒坛,一个捧着信封,到魏主大帐来见皇帝拓跋焘。
拓跋焘见到充满喜气的大酒坛,有一丝兴奋。不过兴奋马上转换成不快:怎么盱眙城就送来一坛酒,这么小气?
待李孝伯、两名军士行礼之后,拓跋焘问:“对方派什么人送酒来?寿光侯和他聊了什么?”
李孝伯摇头道:“回皇上,来人不过是个粗鄙伍卒,属下没有理他。”
拓跋焘点头:“那是自然。寿光侯什么身份,一介伍卒怎配你开口。汉人做官的多数知书达礼,这盱眙城是个例外。…先不理那些,快打开这酒坛。盱眙城的人不咋地,看看这盱眙佳酿味道会不会强些?”
那个卫士将酒坛小心翼翼放在案几上。
立即有太监上前解开绸带,揭去红纸,开启封盖。
旁边有几名宫女准备好了酒碗、酒樽。
坛盖打开,一阵浓烈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骚臭无比!
拓跋焘、李孝伯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拓跋焘转身就走,一众侍卫簇拥跟上,一大堆宫女立即跑上前,先去贵妃帐篷里做准备,给皇上更衣、沐浴、焚香…
李孝伯呆立当场,脑子嗡嗡作响。
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带回来的酒坛子里,装着奇臭无比的骚尿。
自己被盱眙人瞒过了感知,玷污了皇上,这罪过太大了。
可是自己也没有补救办法。
他命人搬走尿坛子。
然后与主事太监一起,安排人手拆除大营帐,重新选址,为皇帝搭建一座新的。
再然后,就是从另一名卫士手里接过信封,坐在那里,等待皇上降罪…
拓跋焘气急败坏,浑身抖动着来到最近的贵妃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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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后,他脸色依然煞白,牙槽咬得咯嘣作响。
领班宫女对那名贵妃说明事情原委。
贵妃立即吩咐烧水,准备皇上沐浴……
第二天,李孝伯接到太监传谕:皇上召见。
他带着信封,忐忑不安地来到新搭建的大帐,在侍卫带领下入内觐见皇上。
略阳王、征西大将军拓跋羯儿,皇帝贴身侍卫步六孤真,也在营帐里。
拓跋焘坐在主位,二人站在一旁。
李孝伯上前对皇上行礼、不停告罪。
拓跋焘已恢复了往日风度。他笑着道:“李爱卿不必惊慌。汉人奸诈小儿,使用下作手段侮辱本帝,这是他们自寻死路。不干李爱卿什么事。来、来,都坐下,我们商定新方案,调整策略,务必要踏平盱眙城,出了这口恶气。”
拓跋羯儿、步六孤真也上前与李孝伯打招呼,出言安慰他。
李孝伯没敢坐。
他手里捧着那个信封,还不知里面写着什么。
既然盱眙守将敢送尿酒来,可想而知信里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他躬身奏道:“禀皇上,这里还有一封宋人书信。”
拓跋焘昨天就见到这个信封了。
他沉吟一息后道:“宋人的信件,再臭也不会比昨天的秽酒更臭。念吧,无需忌讳。”
拓跋焘毕竟是一代雄主,说到底,臭酒、恶信这种小把戏,恶心一下他可以,想吓唬他,那是没门。
李孝伯道声“遵旨”,然后拆开信封,取出信件开始朗读:
“魏主陛下,来信收到。本将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宋国辅国将军臧质是也。盱眙城如今由本将军把守。贵主饮马长江,志得意满。但贵主听说过‘胡马饮江水、佛狸死卯年’的童谣吗?贵国马蹄南下践踏我国庄稼,士兵杀戮掳掠我国百姓,为什么没人阻拦?就是因为卯年还未到呀!现在,卯年已到,而贵军胡马也如愿喝过长江水了,陛下还是早些回去,准备等死吧!如若不走,被我捉住,我会用毛驴车拉着陛下你去建康,受刑而死!”
沈璞写的信,模仿臧质语气,通俗易懂,极尽挖苦、咒诅之能事。
李孝伯得皇帝命令,不敢不念。但念得胆战心惊,不停发抖。
果然,拓跋焘听了,挥手将面前的杯盘碟盏扫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