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新历的第一百六十四年,跨越重洋而来的少年书生第一次踏上了一百零八座岛屿中位列首席的光明之岛。不见边际的汪洋中,光明岛便仿佛是那天际之间始终璀璨的光明烈阳一般,传说中人类的文明起源于此,而此后的诸多岛屿也都是由这第一座岛屿的先辈开拓而来,然后在数千年的演化中形成了许许多多迥异也相近的文明。
汪洋之上,八大海域的一百零八座岛屿似有意无意地环绕拱卫着光明岛,即便文明碰撞之中总会有矛盾与冲突,但光明皇帝的旨意却从不会得到任何的反对和抗衡,岛屿的法理由自己订立,但海上的规矩,只由光明皇帝说了算。
专权?独制?不,几千年来,光明皇帝便是天地间最公正的那人,即便一代又一代地变迁着光明岛的统治者,但这股意志,却随着传说来源于天地混沌的无上力量,一同传承在所有的光明皇帝旨意中,主持着、坚守着海面的规则,不容破坏、不容触犯。
两百年前,第一百三十五代光明皇帝辞世,新一任光明皇帝从人间烟火中走出,完整承继了历代光明皇帝的全部力量,达到了人类所能做到的武力之巅,而后登临光明之顶的年轻皇帝颁布了他的第一条指令——改历。
于是光明新历推行在了光明岛上,随后甲子,汹涌而来的是大刀阔斧的政治革新。朝堂、各州府的所有管理体制在循序渐进中全然颠覆,在光明皇帝足够公允和强势的威严之下,震诧于如此变革的光明岛所有中枢官员,都只是在短暂的惊骇之后竟是慢慢接受了那样的革新,于是吏治内政的整顿和官吏职权的替换开始条不紊地完成,并渐渐演变作了如今的格局。
政治变革之后,便是在每一处乡野中兴建而起的学堂,凡是适龄的学童都必须捧书就学,家境贫寒不是逃避就学的理由,因为光明皇帝制定了由朝廷负责每位学童十年读书所需钱财的制度,所以乡间田野不再有孩童劳作,学堂里的读书声成了每日清晨最动听的音符。
一桩桩一件件,光明皇帝没有着急,他慢慢地在适当时机颁布那些所有人闻所未闻、惊异莫名的变革制度,而那个第一次踏足光明岛的少年书生便站在一只冒出滚滚白烟的巨大烟囱之前,张大了嘴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少年书生翻遍了心中读过的所有书籍都没能找到丝毫痕迹,他伸手拉住一个行人问询心中困惑,那人只是神色平静地笑着说道,工业。
少年听不懂,他抬眼四顾,天空下四处都有冲天而起的白色烟柱,似乎有无穷的力量和热气笼罩住光明岛的天空一般,少年有些畏缩地揉了揉肩膀。他继续走进光明岛的城池,一路走来,他看见晶莹透亮的玻璃窗户中闪烁着精致光芒的琉璃制品,街道两旁竖立着一根根其上嵌有灯罩的铁质灯柱,还有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各异的穿着,明晃晃、乱糟糟地挤进少年眼中。
渐渐地少年迷失在城池的街巷,高耸的楼阁遮蔽天地,郁郁葱葱的树木散落在城中角落各处,少年走到一处巷道的尽头,突然的钟声敲响刺入耳中,少年回过身看见洞开的大门后跑出了一群背着布袋的稚童,他们笑着与教书先生告别,然后结着伴跑回家去。
少年站在原地看着无数的孩童远去,直到学堂中走出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先生,少年才回过神,老先生看着少年茫然的神色,笑着问道:“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到光明岛吧?”少年点点头,老先生伸手做引说道:“公子里面坐吧,老朽想来能解答公子的一些疑惑。”
少年随着老先生走进学堂,少年在应接不暇的无数课室中看见了悬挂在讲案上的黑色木板以及其上书写着的无奇不有的符号,少年低下头喃喃道:“音律、珠算、诗词、绘画、书法……这,还是书院教习的东西吗?”
老者领着少年走到一处单独的厢房中,木桌两边落座,少年恭敬地跪坐着,而老者则随意地盘膝而坐,看着少年正襟危坐的严谨模样,老者笑道:“随便坐着就好。”
少年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拱着手行礼道了声谢,老者摇摇头无声笑着,拿起茶盏倾倒而下,冒着热气的茶杯推到了少年身前,老者抚摸着长须看向少年说道:“有什么想知道的便问吧。”
少年坐直了身子,将这一路走来所有的见闻都问了出来。
为何女子也能入学堂读书?
为何学堂中教习的知识如此斑杂?
为何街上行人的衣着都是那般怪异打扮?
为何会有那些冲天而起的白色烟柱?
工业又是什么?
……………
老者安静地听完了少年略带急促的许多疑问,而后想起了年少时先生曾说过的其他岛屿上的模样,两相印证之下,老者多了许多慨叹,于是这场谈话从日头正中高悬一直持续到了夜色厚重。
末了,老者看着陷入沉思的少年说了一句:“再多看看吧,这天地间总有些不一样的东西,至于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要看得多了才能有自己的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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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知道老者说的是眼前所见的“有违祖宗之法”和烂熟于心的老儒意气之间的权衡,少年收敛住心神,起身告辞离去,听说这个时辰城里的西湖边最是热闹,少年脚步加快地赶去,街道两侧的灯柱洒落着迷蒙的烛光,少年穿梭于阴影与光明之间,渐渐远去。